戌时梆子响过,徐达召集众将在中军帐议事。油灯把九道人影投在帐布上,他刚要开口,灯芯突然爆出朵绿火。李二指着地面惊呼:"影子!影子多了一个!"
众人仓皇散开时,徐达看见第十道影子正从帐顶缓缓垂落。那影子脖颈以诡异角度歪斜,双手保持着叩门姿势。油灯就在这时熄灭,黑暗中响起牙齿打战的咯咯声。等亲兵重新点燃火折,地面只剩九道影子——兵械官陈守备不见了。
三更天的梆子像是被冻住了,迟迟不响。徐达和衣躺在榻上,佩剑横在胸前。帐外北风裹着细碎的脚步声,忽远忽近。他突然闻到腐草味,睁眼看见铜镜蒙着层血雾。镜中映出的军帐布局左右颠倒,本该是床榻的位置摆着口陶缸。
梆声就在这时炸响,整整敲了四下。
徐达翻身跃起时,帐帘外赫然立着道人影。月光将叩门的剪影投在帐布上,能清楚看见那人左袖空荡荡的——正是午时被蒸笼吞噬的李二!叩门声不急不缓,三长两短,与昨夜分毫不差。
"将军莫应门!"亲兵的吼叫从远处传来。
帐帘突然被风吹开条缝,徐达看见十步外的军械库前站着列队伍。月光照亮那些人的面孔,竟是三日来所有失踪的士卒。他们保持着整齐的方阵,最前排的赵四突然抬手叩响库房木门。
"吱呀——"
库门从内打开的瞬间,整列队伍如烟消散。徐达冲过去时,只看到满地冰晶聚成人形轮廓。库房内所有兵器架空空如也,唯独正中摆着个陶罐,罐口塞着块带冰碴的裹尸布。
五更天时,徐达发现案头兵册的墨迹在移动。原本记载士卒姓名的位置,此刻爬满蚯蚓状的血痕。当他翻开昨日记录失踪人员的页面,纸缝间突然落下绺灰白头发——正是王老五被蒸煮前散落的发丝。
辰时的日头惨白如纸,徐达巡视营区时发现辕门再次偏移。新立的松木桩上布满抓痕,树皮缝隙里卡着半片指甲。经过马厩时,他注意到某匹战马的左眼变成了灰白色,与昨日在蒸笼里发现的死人眼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