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天光泛着铁灰色,徐达站在中军帐前看士卒更换辕门立柱。新砍的松木淌着琥珀色树脂,在寒风里凝成冰泪。昨夜失踪的七人名单就摊在案头,墨迹被帐顶渗下的雪水晕开,像一团团游动的蝌蚪。
"将军,符纸全破了。"
李二捧着个铜盆进来,盆底堆着碎成絮状的黄纸。徐达用剑尖挑起一片,发现符咒断裂处竟有焦痕,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灼烧过。帐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伴着铁器坠地的脆响。等他们冲出帐外,只见辕门新立的松木桩上钉着半截马腿,断口处的筋肉还在抽搐。
"是王参将的坐骑。"李二声音发颤,"可这马三天前就病死了。"
徐达蹲身查看马蹄铁,内侧镌刻的"王"字被血垢填满。他突然想起昨日清晨焚烧尸体时,火堆里传出的马嘶声。当时众人都以为是木柴爆裂,此刻想来,那嘶鸣声分明带着熟悉的喉音。
午时的炊烟刚起,营区东南角突然炸开惨叫。徐达赶到时,五个火头军瘫坐在灶台前,铁锅里翻涌着暗红色肉块。掌勺的老刘颤巍巍举起漏勺,勺底粘着片带刺青的人皮——正是昨夜值守粮仓的孙疤脸左臂的鬼面纹。
"蒸...蒸笼..."帮厨的少年突然指向灶台后方。
五层竹制蒸笼正在疯狂震动,缝隙间渗出黑水。徐达一剑劈开笼屉,热汽中滚出颗头颅。那头颅双目圆睁,竟是今早负责钉桃木桩的李二。更骇人的是头颅脖颈处还连着半截脊椎,骨缝里嵌着新鲜松脂。
申时末的寒风卷着雪粒,徐达蹲在粮仓前查验米缸。三日前发黑的粟米此刻竟透着暗红,指尖搓捻时有黏腻触感。他突然注意到最内侧米缸的冰层里冻着片指甲,看形状正是昨夜哨兵王老五左手缺失的尾指。
"将军!西营出事了!"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徐达赶到时,西营三座军帐的门帘正在无风自动。中间那座军帐的门框上卡着半具尸体,从腰部断成两截的士卒双手扒着门槛,下半身却消失不见。徐达注意到门槛内侧结着层薄冰,冰面下凝着串反向的赤足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