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则坐在病房门口,低头不语。
我赶忙跑过去,用手搂在了妈妈的肩上。
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早已哭肿,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见我来了,她拍拍我的后背,让我进去看看姥爷。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这个当口,我内心依然抱有幻想。
诚然结果已无力改变,但或许他还没有彻底咽气。
倘若他正处弥留之际,也好让我这个当外孙的见上他最后一面。
可当我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他已安详地“睡”了过去,寿衣也已穿戴整齐。
藏青色的呢子衣裤,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装束。
崭新的上衣裤子,外加一双全新的千层底布鞋,将他整个人打扮得尤为精神。
因为行动不便,生活长期无法自理,姥爷经常是吃个饭都能把口水流得衣领、袖子上全是。
想要上厕所,又说不出来话,只能通过敲打床板,咬牙瞪眼来传递他当时的急切。
若不是姥姥这般照顾他数十年如一日,早已知根知底的人在旁边,一般人也包括我在内,还真难以理解他这敲打床板到底是要干嘛。
所以,他也经常会出现拉裤子的情况。
因此,姥爷生前衣服总是东一块儿油,西一片口水的,显得很邋遢。
突然在他走以后,穿戴那么整洁,患病期间长出来的胡子也帮他刮了,脸也擦了一遍,反倒看起来比生病的时候年轻了几岁。
坦率地说,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一具冷冰冰的遗体,而且还是自己的亲人。
若换成非亲非故的人,这个距离,多少还是会让我有所抵触的。
可他是谁?他是我的姥爷呀。
他是看我长大,对我百般疼爱的姥爷呀。
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至亲,是我从内心深处愿意亲近和爱戴的长辈。
此时此刻,我又怎会如此矫情,面对他的遗体,敬而远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