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事杨廷柱已经知道了,可听到罗怯胜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难免一阵唏嘘。
“我上报府道两级申请重新普查户籍,府道两级上报户部,户部批下来,没多久,那些人就成了蜀中旧民,根本不是外来人口。”
罗怯胜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你想想看,对我一个县令他们就能花这么大力气收买扶植,上边的府道两级官员他们又会花多大的力气?”
他看向杨廷柱:“西蜀早就烂到根子里了,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连谢无嗔都是......”
杨廷柱低头叹息。
他被拉下水的过程,与罗怯胜并无多大区别。
“我现在身上长期带着毒药。”
罗怯胜道:“我就怕有一天突然被查了,我一家老小连个活口都留不下。”
杨廷柱一怔,然后苦笑道:“我也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是苦笑一声。
“都说九月大典的事,可九月大典到底什么事我们根本不知道。”
罗怯胜道:“就算事成,我们最后真的能安安稳稳继续做官?”
杨廷柱想了想,压低声音问:“其实我这次来见府堂大人,就是想问问,府堂想没想过,咱们......就此逃了吧。”
“逃?”
罗怯胜脸色一变。
杨廷柱起身道:“也别等着了,反正温泽交代给我们的事全都办了,至于以后,也非我们两个能触及。”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等着,不如干脆一走了之,我们现在不缺钱,只要离开大宁在哪儿不能活个自在?”
罗怯胜犹豫起来:“可我们一逃,岂不是暴露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杨廷柱劝道:“白蒲那边也是一盘大棋,咱们提前过去还能有些好处,这是温泽早早就说好了的。”
“离开益州,一路疾行用不了十天我们就能到白蒲,到时候我们只需等着消息,不必在这府衙里担惊受怕。”
罗怯胜被他说动了。
又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既然有此想法,那就不能拖泥带水,今夜你我安排家人先走,然后你我明日以巡查地方为名离开。”
杨廷柱激动道:“就这么办!”
他拉了罗怯胜的手道:“现在各自回家,算算时间,只带钱财其他一切都不要了,有两个时辰就能收拾的差不多,天黑之前出城绝对没有问题。”
罗怯胜道:“也好。”
两人打着伞到门口,吩咐人去备车。
没多久,一辆马车到了府衙门口停下,雨水打在马车上溅起来一层水汽,让这马车如同在画中一样。
杨廷柱看了看,不是他的车,罗怯胜看了看,也不是他的车。
披着蓑衣的车夫下车来,打开车门。
细雨蒙蒙,如雾一样。
两名身穿锦衣的廷尉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搬了把椅子放在府衙门口,一个撑开一柄伞站在车边等着。
又有两名廷尉从马车里下来,扶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年轻人下车。
年轻人看起来有些虚弱,被搀扶着缓步走到椅子那边坐下,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他头顶,为他将细雨全都挡住。
斜靠在椅子上,叶无坷咳嗽了几声,伤重之下,咳嗽的时候嘴角隐隐还有血迹。
他掏了一块洁白手帕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府衙门口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