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你是不是很怕那个老怀?”孟得鹿将买来的药包一一打开,小心地分门别类。
没有听到抱月的回答,孟得鹿疑惑抬头,只见她的下眼睑不知为何已经一片乌黑。
孟得鹿折了丝帕的一角,轻轻帮她擦拭,丝帕上留下了一道道黑青的痕迹。
是眉黛的颜色……
最近,坊间新时兴起了一种化妆手法,先捻了细银丝用火燎过,将睫毛烫翘,再刷上些眉黛粉,可以将睫毛修饰得纤长乌黑,衬得双目脉脉含情。
抱月的双目虽然失明了,孟得鹿还是每天早上都精心地帮她描绘眼妆,那睫毛上的眉黛便是她亲手刷上去的。
“难道每次提起老怀,抱月就会害怕地闭紧双眼,才让睫毛上的眉黛粉染脏了下眼睑?”
一个猜想随之跳出脑海,但它实在太可怕了,令孟得鹿平生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错了。
“抱月,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
房中的烛火挣扎闪动,被两名少女急促的鼻息扑着,几次差点熄灭。
抱月干枯的双目中涌出泪水,和着下眼睑的眉黛在惨白的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黑线,仿佛是阎王用判官笔在生死簿上胡乱勾写的笔迹。
那些被她努力想要忘却的可怕回忆终于又涌进了脑海……
有一次,戚实佴和老怀出门办事,怕她又寻机逃跑,便把她像畜生一样手脚全部铐住,独自拴在柴房。
不知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戚实佴和老怀这一去许久未归,地上却只给她留了一日的饭食,接下来,她一连几日水米未进,虚弱得几度昏死过去。
比饥饿更折磨人的是恐惧,她不知道戚实佴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遗弃,直待被活活饿死!
她尝试过呼救,但柴房偏僻,微弱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夜晚的寂静加剧了胡思乱想,饥渴难耐的时候,她想自寻了断,省得干受折磨,便打破了粗陶碗想要割断脖颈自尽,但浑身已经不剩一丝气力,她手抖得厉害,只在脖子上划下几道浅浅的血痕,便又虚弱地昏死过去。
大约是老天不忍,不知在第几日的夜晚,在坊间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时开恩下了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