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的香醇依旧冲刷着味蕾,用勺,用筷子,挑起颤巍巍的羊杂送进嘴里,脆嫩的肚丝,细腻的羊肝,爽滑的面肺,带着韧劲的肠子,胶质感满满的羊头肉,滑嫩的羊舌头,几种混合。富有层次,却又互不干扰的口感瞬间发散开来。
再配上街头新出的外酥里糯,一口掉渣胡麻油油旋子,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碎汤,寒冬里带来的是一早好心情。
吃完早饭,餐桌还没收拾干净,就有人开始登门。
没一会儿,堂屋里便被挤得满满登登,给付清梅磕头领红包的孩子,给李晋乔介绍自己是谁家那个谁的,现在在哪上班,拉着李泉问过年后还要不要人的,曾敏身边也围了一圈婆姨,叽叽喳喳。
见识过一次的李乐,拉着李春,悄悄的遛着墙根上楼。
“好家伙,上次来,也没见那么多亲戚?”
“谁知道呢,好多我都没见过的。刚才有一老头,叫我姑奶奶,我都吓死了。”
“嘿,这就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管他呢,只要不问我要红包。”李春抠抠手指头,挪到李乐跟前,“小叔,过年了哦。”
“知道。”
“你是我小叔对不?”
“对啊。”
“过年了哦。”
“你想说啥?”
“你这么不自觉的?”李春寻摸寻摸,拉开书桌抽屉,找出一剪子来,捋起脑门上几根头发,“我可剪了啊。”
“你剪吧。”李乐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膀子,笑呵呵看。
“我真剪了啊。”
“愚蠢。”
“咋?”
“我又不是你舅,没用的。”
“......”
“哼,抠门。”李春见此计不成,扔下剪子,两手往棉袄兜兜里一插,迈着小碎步,一点点往门口蹭。
“得了,回来。”
“嗖”,一个缩地成寸,李春端着手出现在李乐身前,“小叔,新年好啊。”
“一个年三十都等不了。给给给。”
“啪”,李春看了眼手里,一张名片。
“耶?不是,名片啊,不是红包包哇。”
“这比红包值钱。”
“咋?就一个丰禾的什么苏省区域经理的名片?”
“以后,给他打电话,小蜜蜂的零食,让他给你送。”
“不要钱?”
“不要。”
“嘿嘿。”李春摸摸名片,揣进兜里,“行吧,凑活吧。谢谢小叔,小叔明年发大财啊。”
“嗯,凑活?”
“呀,我妈喊我了,走啦!”
“你给我站住!什么叫凑活。”
“哗啦”,“哐当”,“咚咚咚”,李春开了门,一溜烟的跑下楼。
。。。。。。
那道向阳的圪梁上,老爷子的坟前,依旧是那个不怎么高大的,正中刻着红色星星的墓碑。
墓碑前,青烟袅袅,几堆烧过的纸钱,李晋乔和曾敏扶着膝盖起身,招呼过李乐。
“给你爷说一声。”
“哦”
“爷,孙子定亲了,给您说一声,等过了门儿,带过来给您瞧瞧。”
看着李乐三个头磕完,李铁矛笑道,“爸,家里添丁进口,大喜事,给您汇报汇报,让您也高兴高兴。求您保佑子孙绵长,家宅兴旺。”
“大泉,放炮吧。”
“诶。”
“腾”“嗒”!三声二踢脚,接着一阵鞭炮的噼里啪啦。
“铁矛,给你爸烧过了,该给你妈磕头了。”付清梅指指旁边的一个略小点的坟头。
“嗯。”李铁矛点点头,招呼李泉豆兰馨过来,给坟头前摆上供品,香烛。
“你俩也去,李乐。”付清梅看了眼李晋乔和曾敏。
“好。”
上香,烧纸,等着小辈磕完头,付清梅上前鞠了个躬。
李乐站在后面,听到老太太嘴里小声嘀咕,“等以后下去了,咱俩可得好好处,老头子别看平时闷不吭声的,鬼心眼儿可多,就那位......”
妈耶,这能听的?李乐赶忙撤退两步,远远瞧着墓碑上的一行字,李门党氏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