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一杯清茶,静听虫鸣,看灯光下树影婆娑。茶香氤氲,暑热尽去,得两肋清风。
“人么,不就这样,有时,记忆里的小时候,才是夏天,玩伴窗前的等待,动画片,凉鞋,一根竹竿,汗流浃背在路边、河边、球场上的奔跑,一瓶冰凉的橘子汽水,一块甜的黏手的西瓜,漫长的让人失去耐心的暑热,时光仿佛和树荫拖得一样远,大了之后的七八月,只能叫天很热的日子。”张稚秀笑道。
“我好像没有这样的。”李富贞想象着,终究还是摇摇头。
“一户一人家一种生活,一种日子的过法,或许你有更让人羡慕的。”
“可有些事,大了就做不来了。”
“人越长大成熟,勇气会一点点消磨殆尽。说话再三斟酌,满怀憧憬的成了梦,走出半生却只求个安稳,能折腾的日子不过匆匆数年,豪情万丈成了那年的一腔孤勇。”
老太太探身,给姑娘倒上一杯茶,“腿脚不行,有些山峰就再也没办法登顶,眼神浑浊,就再也看不到景色的瑰奇。有些事情,当你纠结时,不妨尝试一下,没有做,就真的成了遗憾。”
“那要是没做成呢?”
“为什么非要成呢?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埋怨不到人身上,还埋怨不到老天身上?”张稚秀脸上忽然泛起年轻人一般狡黠的微笑,凑到姑娘身边说道,“怎样,话都让我说了吧?”
“哈拉不呢~~~~~”
“哈哈哈,行了,困了。你去找李乐玩儿吧,这小子,叫也不下来,浪费了沪海夏天难得清爽的晚上,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也是俗气人一个。”
“奶奶,我扶您。”
“对了,富贞啊。”
“奈。”
“那个捐款的事情。在基金会名下,可以再设立的专项计划或者基金项目,有专人对接负责审核审计,宋先生的名字,有时候,很有用。”
“明白了,奶奶。”
“多好的姑娘,这小子,修福呢。”
“哪有,是大家的。”
安顿好老太太,大小姐踮着脚进了书房,看到身上一件印着“乘警支队15”字样的篮球背心,一手扇子,一手笔杆子,大裤衩,一脚点地,一脚踩着椅子,对着电脑,在桌上写写画画的李乐,眉眼弯了起来。
小心翼翼走过去,从背后伸手捂住圆寸脑袋的眼睛。
“碧瑶?沐橙?雪琪?幼楚?还是有容?”
“有容什么意思?”
“有容乃大,五谷丰登,胸中有粮,一家三口灾年不慌。”
已经大概能明白一些汉语博大精深的大小姐拍了下李乐,“讨厌。”
“呵!”
“呀,这是在......”
“嘘~~~小声点。”
夏夜,点点凉风从窗而入,纱帘舞动,一盏台灯的荧光映在三尺书桌,玲珑娇小的姑娘怀坐在小伙身前,两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景象尤美。
只不过,一身真丝居家服的大小姐,只觉得浑身上下呲呲拉拉,“你身上有刺儿?”
“没啊。”
“你这身上,刮衣服了都!”
“嗨,糙老爷们儿,不就这样?”
“明天让莉秀安排美容院给你上上油。”
“弄那玩意儿,男子汉大丈夫,娘娘们们儿的。”
见李乐摇头,大小姐叹口气,这人也就仗着底子好,“啪叽”,捏住李乐的脸,掰成了豚鼠的模样,这才心满意足罢手。
“今天和张奶奶出去,怎么样?”
“挺好,想起以前和哈拉不尼一起出去的时候,不过,哈拉不尼可没有张奶奶身体这么好。”
“还有,张奶奶学问好大,有时候,说的一些话,都不懂的。就像中午吃饭时候,张奶奶和那个主任说的什么,无意无比,不明白。”
“毋意,毋必,毋因,毋我。”李乐想了想。
“对,是这个。”
李乐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这是论语子罕里孔夫子说的君子四戒,君子做人,做事,要求遵循道理,不凭空猜测,不任私意,不要对不了解的人和事,预设立场,武断绝对,因为事情是在不断变化中的,不固步自封,固执拘泥于己见,善于听取意见,不要以自我为中心,凡事总考虑一己之私。”
“论语注疏里说,绝去四事,与常人异也,张载张子也说,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都一个意思,人要是能做这些,就是很不一般,能成大事的让人了。”
“不是,这么几个字?就能说出这么多的道理来?”
“所以喽,慢慢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