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不是说只是校内违规,不算犯罪么?这和罚款有什么牵扯?”
“可这东西牵扯到税啊。你知道的,腐国丑国,这种国家,你杀人放火,拦路抢劫,都可以花钱脱罪,但是缴税,少一分试试?”
“所以,你这?”
“华人街找了个好律师,死刑可免活罪难逃,分期付款,把税和罚金交了。”
“多少?”
“五万。”
“呵,真不少。还了多少了?”
“不到两万。”
“到什么时候?”
“今年可以申请再延期,不过就这一次机会,我估摸着,过几天那份肉联厂的活接下来,很快吧,再有一年,差不多。”
李乐把手里的薯片扔到一边,想了想,“你这就,三份工了?”
“不,四份。”
“四份?”
“昂,还有一个,帮人遛狗。”
“啥玩意儿?”
“遛狗,每天早上一小时,五条狗一起,小狗五块,大狗八块。”
“你这,哪犄角旮旯找的活?”
“鼻子底下有嘴,再说,这边社区里,经常有些布告,运气好找找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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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李乐对宋襄捞偏门的能力,有了重新的认识,这种人,干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活,可也能挣到钱,生存能力强,倒是走到哪都饿不死。
“不缴纳完罚款,不能走?”
“能啊,偷跑,绕过边检就是。不过,以后,全英联邦国家,你都有了底子,要么进不去,要么随时上门查你。除非你回国了,一辈子不出国。”
“其实,那也行。”
“可谁想一辈子留个不清白的东西,罚款这东西,记录好消,可上了嫌疑人名单,可就麻烦了。”
“嘿,也不知道是你运气不好,还是什么。”李乐叹口气,拎起酒瓶,和宋襄又是一碰,一饮而尽。
宋襄笑道,“不是,和运气没关系,这是自找的。”
李乐歪头看了看,等着下文。
“就像来这里一样,都是自己的意愿。那时候跟迷了一样,非来不可。”
“我爸就是个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气象局小科长,我妈就是个小学老师,东拼西凑,又借了一大圈,才凑够一年的学费。”
“来到这,我就想着,小活挣小钱,大活挣多点,省着点用,省着点花,怎么着都得对付过去。”
“结果这一桩桩一件件,嘿,李乐,你说,算不算咎由自取?”
“算吧,没人强迫你做选择。”李乐很直接。
“所以,受着呗,我就是这千千万万出来留学的人里的最标准的人物画像,拿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出来,为了博一个人生的转机。”
“我,我们就是普通人。不是每天街边咖啡厅,喝下午茶吃可颂,再和三五朋友们聊聊天,商量晚上去哪潇洒,假期是去滑雪还是冲浪,是去地中海享受阳光还是去北极看极光。”
“早餐大西洋鳕鱼扒打底,午餐阿尔卑斯黑松露开胃,澳龙波龙随便来点,晚餐是法国厨子特制鹅肝搭配牛眼肉,再来瓶82的拉菲提神醒脑,享受快意人生的那种人。”
“每天不是在教室和图书馆,就是在深夜拼DDL,赶due,赶paper,每天十四小时的低头族,掉头发黑眼圈,胖上十几斤。”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每天上完课就去超市买菜,一磅一根的黄瓜舍不得正价卖,等着赶每晚六点临近关门时抢购reduced的临期特价打折蔬菜回来做饭。从什么都不会,煮个饭都像做实验,到后面能熟练的一天三顿饭。精打细算,一分钱掰两半花。”
“其实,你比有些人很不错了。”李乐笑了笑。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代价也不小,现在不就是?”
“那你这之后呢?我说,交完罚款。”李乐接着中午,又问了一遍。
“淡了,那种心思淡了。再说,我现在还没到奢求为下一步考虑的时候,人得现实点,最起码,应付完眼前。不够,我还有学位,学历在手不是?LSE的,又不是野鸡大学。”
“难得你还有乐观。”
“苦中作乐呗,莫欺少年穷,哈哈。”
“对啊,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
“噫,你这人,我就说你说话挺憋人不是?”
“呵呵,忠言逆耳。”
“你这哪叫忠言,你这是小刀扎心。”
一截长椅,一截路灯不甚明亮的光,两人用不那么好闻的夏风佐酒,一瓶接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