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会计一愣,“还有不到两万块钱。”
“够用?”
“不够。”
“两万都不够?车间才多少工人?”
“明天是业务员和厂子里报销的日子,你这要是买了劳保用品,还能剩多少?业务员要是报销没拿到钱,你说他们怎么想?”
“当时开会可是你说的,保证业务员的差旅费用,只要合规的,一分不能少。”
听到这话,李亮斌摸着下巴搓了半天,“那个,给车队的运输费,什么时候结?”
“下礼拜。”
“那先把这钱拿出一部分,给工人买劳保用品。”
孙会计走到办公桌前,点了点桌面,“你可想好了,车队程老板那边可不好说话,上次就拖了半个月没结款,人家可是找上门来的。”
“我知道,先买,不能让车间有意见,这还指着他们生产呢。运费,不行我来和程老板说。”
“这是你说的啊,那行,我回头让办公室写条子,你签字,来拿钱。”
“嗯,先这么办。”
“哦,还有。”
“还有?”李亮斌一愣,“还有啥?”
“马上六月份了,当初盘厂子时候,说的三年分期还清最早几个股东,加上给镇政府的分期,一共4万加上18万,是22万,到六月底之前得还,提醒您一下,得划款了。”
听到这个数字,李亮斌感到空调吹出来的风更冷了些,后背的毛孔一阵收缩。
略一沉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才说道,“嗯,放心吧,等这批货卖出去,就能还上。”
“成,那我等你。”
孙会计关上门,李亮斌抓起桌上的计算器,从抽屉里掏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来,捋着字迹,一点点的摁着,算了半天,看到计算器上2字打头的七位数,闭上了眼。
“叮铃铃”几声电话响,打断了李亮斌的老僧入定。
“喂,你好,我李亮斌,哪位?”
听筒里传出一阵洪亮的,带着鼻腔共鸣的北方口音,“喂,李总啊,额是钱吉春,老钱,咱们不约好了,今天下午么,额这都到咧?你给门卫说一哈。”
“老钱?”
“咋?贵人多忘事?前天才给你联系过,今天就忘咧?”
“哦哦哦,钱总,麟州的钱总啊,你瞧我这脑子,你好,你好,等着,你把电话给门卫。”
五分钟之后,李亮斌在走廊上,看到一辆陕K牌照,白色的丰田霸道,轰鸣着停在了办公楼下。
一个穿着花条纹POLO衫,西装裤,黑皮鞋,胳肢窝里夹着一个手包,土气里又带着股豪气的男人,慢慢的一点点从车里挪下来,然后在车旁,一脸痛苦,直愣愣站了半天,才在司机的搀扶下,一小步一小步,蹒跚着上了楼。
“咋的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