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矛披着棉袄,靠坐在一张八仙桌旁,一边卷着烟叶,一边听着李泉说起下午去和尚湾的事。
“是这么个理,淼想的是比咱们远。”
“可不,听淼这一说,是得细琢磨琢磨。前年张欢子在福平沟那边养羊的事儿,不就是被镇里那些人搞黄了?”
“哎,欠了一屁股债,这过年都不敢回来,一家子跑口外挖发菜,也不知道甚时候能还上。”
“不把事想前里去,还不如不干。”李泉擦火,给李铁矛点上烟,“我去叫淼过来,再商议商议?”
“对着伲。”
李泉刚要起身,就看到李乐推门进来。
“大泉哥,明天咱们几点去县里拿表?”
“一早就去,尽早不尽晚,赶紧拿了心里也踏实。”李泉顺势让开坐,招呼李乐,“正好找你呢,就是和尚湾那边的事,咱们再说说?”
“大北,这事儿.......”李乐有些犹豫。
“淼哇,打上次从长安回来,你大泉哥就开始琢磨你说的那个服务区的事情。中间也找了不少人问了,有说能干的也有说不好干的,可额觉得,这是门好营生。”
“咱家以前有老爷子在,那点荣光,都在脸上了,兜里干净。”
“要说,有你家帮衬着,到你大泉哥这,就是撑不死饿不着的命。春儿是个女子,以后怎么样,要么看嫁,要么看自己。”
“可你大泉哥觉得自己总得立起来,一家人还讲究个互相支应,你说是不?”
李铁矛几句话,在李乐听来,有着不一样的滋味。
人这一辈子,没人会不计较和对比。看似心平气和,其实是能力不够或机遇不足的一种变通。
大伯、李泉,面对自家人显露出来的老实巴交和各种善意,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和“伪装”。
李乐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盯着一脸笑意的李铁矛,好一会儿,问道,“大北,信我?”
“信。”
“成。”李乐也笑了,唇红齿白。
昏黄灯泡下,一张雕花八仙桌前,烟雾缭绕。
“和尚湾往北,建成的矿一共十七个,私人的十一个,国营的六个,在建的还有八个,大泉哥,你数过没,这一天能有多少大车进出?”
桌子上铺着张白纸,李乐捏着笔,在上面画着简易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