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为燃料绽放开来的花火,自然十分灿烂且壮烈。
这一片碎裂的血肉中,他们有的是知书达礼的知识分子。
有的,是和江肆一般,整日出门撩猫逗狗的被人嫌弃的纨绔子弟。
有的,是街市里开小店的普通小老板,有的是戏院里面在台上唱过戏的戏子。
有的,是以乞讨为生的乞丐。
老板也好,乞丐也罢,人自出生起,便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的界限,在此刻,被完全模糊掉。
这一刻,他们都是,英雄! ! !
地裂,山崩,房塌,惊雷剧响,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连绵的火海和爆炸声,几乎在一瞬间吞没了整座城市。
连带着,也吞没了想要侵占这座城市的侵略者们。
在爆炸的时候,江肆眼底掠过之前的记忆。
他想,若每个人的少年时代,都同他之前过的那般,热烈而平稳就好了。
可能因着这一丝贪念,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江肆整个人的魂魄,被炸成两份。
一份是二十岁之前的江肆,一份,是亲眼见证了父兄死亡的江肆。
后来,等整座A城彻底成为一座死城之后,少年江肆的生魂循着生前的记忆,回到了江宅。
他茫然的在一片废墟上游荡着,最后快要消散的时候,被一颗小小的花种给吞噬了进去。
小主,
那生魂依稀还记得有人唤他:“二爷。”
吞噬掉江肆生魂的花种撑个懒腰,准备冬眠一阵。
睡去之前,它记得,原来它叫江肆。
它好像是个人类。
不对,它好像是朵花。
它是个花花人?
有人叫它二爷?
有人抚摸它的花苞,亲昵的哄着它:“小花儿,慢慢开,不着急。”
小花种这回知道了。
它是一朵,要给别人开花的小花,但它有名字,它的名字叫江肆。
孤寂的破烂城中,因为死去的人太多,生出了很大一片戾气。
心有执念的魂呆茫的站在废墟中,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江肆那剩余的生魂,离了另外一半之后,眼里只有杀戮的欲望。
但此刻的他,在漫天的风尘中,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捡自己的血肉碎片。
捡到比芝麻粒还小的一小块,他不知道从何处,寻摸了个袋子,一小块一小块的捡放进去。
全程动作呆板机械,嘴里只会念着三个词。
“杀光,死光,绝光……”
一小步一小步的,如荒野里的拾荒者,一片一片的寻找自己的血肉碎片。
但那场爆炸范围如此之广,他们寻到的,可能也仅仅是一些沾着点血肉碎片的石头,废墟。
一个魂在捡,其他的魂也跟着在捡。
他们在那片城中,捡了好久。
捡到国人打跑了侵略者,捡到胜利的号角声,吹响了整个华国的大地。
春风夹带着许多国人的欢呼声送到这片残骸之地。
有魂看着远方,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他们不再是人,已经不会哭了。
也不会再有眼泪这种东西。
所有魂都忘记了自己的生前往事,日复一日的,只知道重复着捡垃圾。
那块江肆的魂,最后捡到了一块江父的唐刀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