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军人们站在旷野中,看着杨必成嚎啕大哭着将浑身被烧得焦黑早已看不出人模样的少尉军官从破烂不堪的驾驶室里抱出来,他已经完全焦黑的手臂还依旧牢牢的握着方向盘,不忍心损伤他手臂的上等兵硬是用刺刀将方向盘生生撬下。
拒绝了其余士兵抬过来的担架和帮忙,年轻的上等兵将兄长已经漆黑的头颅靠在自己肩膀上,将遗体背上自己的背,吸溜吸溜因为哭泣流出的鼻涕,上等兵奋力背起自己的兄长和长官,向他曾和自己告别的树林中走去。
步伐艰辛而缓慢,但,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曾经,兄长替他撑起整个蓝天,那现在,就该他这个最年幼的弟弟陪着兄长,用体温温暖他已经冰冷的眼眸,这样,兄长应该不会孤单的吧!
陆军上尉挥手制止了其余士兵跟上的步伐,笔直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难过!他歉疚!
可他又怎能不难过?怎能不歉疚?
那是他亲自从团部要的军官,能文能武的少尉表现的无比优异,此战完毕就能升任中尉成为自己的副手,原本有机会杀更多的鬼子。
可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却因为自己的命令,就这样死去了。
一枪未放!
他的战斗,就是主动迎向敌人的枪口。
值得吗?还是不值得?
上尉到这一刻也无法给自己答案。
直到,日机远去。
各处阵地上,陆续出现士兵的身影,他们没有欢呼胜利,而是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面向背着兄长孤独而缓慢行走的士兵。
旷野中,刚刚欢庆完胜利的难民们也停止了欢呼声,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组合,静静的看着。
幼童跪下,磕头!
老者垂下白首,鞠躬!
他们知道,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军人原本可以不用赴死的。
“全军立正,敬礼!”走出指挥部的雷雄怒吼的声音响彻旷野。
陆军上尉眼里的泪水在那一刻终于洒落。
几乎用尽全力才抬起自己颤抖的手,立正,敬礼。
值得!
为了那些跪倒的人,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军人存在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为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