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崔文衍被斩首的日子。
"咳咳!"
林开元突然剧烈咳嗽,这是他在荒宅发现的破局之法。当第七声咳嗽震得胸腔发痛时,焦尸变回正在打瞌睡的老学士,血痕缩回砖缝,只有玉佩下的蛆虫化成小撮曼陀罗花粉。
辰时的雨来得蹊跷。
林开元站在廊下看雨帘,发现雨滴在触地前会诡异地悬停半息。更诡异的是雨中行走的同僚们——他们官服下摆都不沾水汽,每次抬脚时靴底会带起细小的火星。
"林兄在看什么?"
刑部员外郎郑铎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林开元闻到浓烈的苦杏仁味,这味道与昨夜灯笼燃烧时的异味完全相同。他假装抬手整理幞头,顺势用沾着唾沫的手指抹过眼皮——这是从仵作那学来的破障土法。
雨幕后的景象让他寒毛倒竖。
所有行走的官员都没有脸,平滑的面皮上浮现着不同死状:溺毙的浮肿、火烧的焦黑、缢亡的紫胀...而郑铎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后面崔文衍的骷髅。
"郑大人可听过'柏台霜'?"他突然发问。
这是刑部大狱对冤死者怨气的别称。郑铎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痰鸣般的咕噜声。当这个无脸人伸手抓来时,林开元将玉佩按在对方掌心,龙纹断痕处爆出青烟。
雨停了。
翰林院天井积着层黑灰,同僚们三三两两走向膳堂。林开元站在原地看着掌心,那道昨夜留下的焦黑指印,此刻正顺着掌纹向腕部蔓延。
午时的日晷影子有些歪斜。
林开元蹲在晷盘前,发现晷针投影与刻度偏差了整整七度。当他用手指丈量误差时,青铜晷面突然浮出张人脸——是三天前暴毙的刑部仵作,肿胀的舌头正舔过"未初"刻痕。
晷针开始疯转。
时光在错乱中飞逝,晷影掠过申酉戌亥,最后停在子时。林开元听见打更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怀中的玉佩烫得像块火炭。他伸手想按住晷针,指尖却穿过虚影触到冰凉的井沿。
又是那口青石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