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月光突然凝成冰棱,悬在徐达眉前半寸。他听见自己颅骨里传来木门开启的吱呀声,三百冰雕同时抬起右手,指节叩击虚空的声响震得耳膜渗血。
"将军!地脉在说话!"李二突然从斜刺里冲出,这个跟了他八年的亲兵左眼结满冰霜,"您听...您仔细听..."
徐达按住李二肩膀时摸到满手冰碴,这才发现对方铠甲缝隙里钻出缕缕白发。远处冰雕队列开始踏步,战靴砸地的节奏与五年前夜袭集庆府的鼓点分毫不差。
"地脉在说什么?"
"在说...在说..."李二突然抓住徐达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将军当年在滁州城外..."话音戛然而止,亲兵的脖颈突然扭成麻花,冰晶顺着嘴角蔓延至全身。
徐达挥剑劈开冰壳时,李二的尸体碎成满地冰珠,每颗珠子里都映着个场景——至正十五年冬,滁州城破之夜,他下令坑杀的三百蒙元降卒正在冰窟中挣扎。
"原来如此。"徐达剑尖抵地,看着冰珠里的画面逐渐清晰。那些降卒的手脚被牛筋捆缚,最前排的百夫长正用额头撞击冰面,三长两短的节奏与如今的叩门声如出一辙。
卯时的日头刚露头便被冰雾吞噬。徐达踹开军械库大门时,十三具冰棺正在自行组装铠甲。当啷作响的甲片间,他看见某具冰雕腰间系着朱红穗子——正是他昨日亲手割下赏给李二的战利品。
"将军小心!"
年轻火头军王栓子突然扑来,冰棺里射出的冰棱擦着他耳畔飞过。少年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嘶吼:"蒸笼...蒸笼里..."
徐达冲进伙房时,五层蒸笼正在疯狂震动。他挥剑劈开笼屉,热汽中滚出个琉璃瓶,瓶中封着条蜈蚣——正是五年前朱元璋赐下的解毒圣药里浸泡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