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母族傅氏如出一辙的罪名。这个天大的罪名,足以让煊赫一时的傅氏,九族尽灭,荡然无存。
他这话分明是有意暗示昭平帝。
外面的一阵裹着雪粒子的风,卷入乾灵宫中,宫内烛火齐齐摇曳。
昭平帝坐回皇座上,凝视他许久,眼眸深沉,语气微冷:“从明日起,你不许踏出秦王府一步,更禁发出一封书信。你的那些人,朕不会圈禁。但朕会派精兵强将日夜把守,你不必生出任何心思,只需好生读书休养。至于解禁,到时候朕自会放你出来的。”
陆观南猛然抬头。
高台上的帝王,已收敛了全部笑意。
“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要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四海一统。”
“天熙昏庸无道,不修武备,只知大兴土木、苟求长生,令生灵涂炭,若他为宜国皇帝,朕出兵讨伐,即是吊民伐罪,公义之战。统一不过眼前而已。”
“若祁王真有本事,成功弑君夺权,岂知他于我许国是不是又一个威胁?若趁他政局不稳,朕便是趁人之危,又要再被史书记录,留后世口舌,朕可不愿。”
在昭平帝野心勃勃的眼神威压下,电光火石之间,陆观南猝然惊醒。
初次见到这位父皇时,陆观南便知道,他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物,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一统万里的决心。故而二十年来,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不曾有片刻懈怠。
刚继位时,受多方狭制和年轻气盛,使许国失一大将,再到如今,平衡外戚与世家,大权牢牢握在手里,虽帝王爱笑,却朝中无人不惧。
可知他断定的事情,难以更改。
可阿凌性命攸关,陆观南被困长陵,别无他法,心中愈发焦急道:“许国可以和宜国结盟,扶持祁王登基,父皇以此拿捏宜国,岂不……”
“朕何必多此一举?”昭平帝冷声道,“祁王去后,宜国便如绫河上的冰。看似坚固,可锤子一敲,便轰然破碎了,朕所愿万里一统,不过转瞬之间。”
陆观南无可辩驳,紧咬后槽牙。
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不甘心奔涌。
他跪着,骨脊难得地伏了下去。
这是求情。
即便在宜国,被凌纵百般羞辱,陆观南也未曾低头,只道:“儿臣愿禁足,只求父皇准允儿臣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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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昭平帝合上奏折,无奈地叹了一声,没再说天下局势的利弊,而是以一种慈父的口吻,劝诫道:“玄青,你还不明白。这些建议谁提都可以,唯独你不行。你是从宜国回来的,你身上一半留着傅氏一族的血脉,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理应清楚。风口浪尖,就不要授人以柄了。”
昭平帝看了看他肩上的伤口,道:“起来,回去吧,朕会派太医去医治你。灯会刺杀一事,朕会严加彻查幕后主使的,你且放心。”
陆观南不动,继续跪着。
季春在一旁提醒:“殿下,该谢恩呐。”
陆观南只是重复着那一句话,“儿臣愿禁足,只求父皇准允儿臣提议。”
“朕若不愿呢?”
昭平帝哑然失笑,语气却沉:“区区一个祁王世子,不学无术的纨绔浪荡子,恶贯满盈,对你曾经亦是折辱尤甚,你不想着杀了他,却一门心思非要救他。朕实难解。”
陆观南不由地干吞咽,眼前忽觉眩晕,他佯装镇定,咬字颇重:“他若死,我也活不了。”
“何意?朕记得已经给你服下生死蛊的解药了。”
昭平帝敛眉。
陆观南中生死蛊一事,秦从云早便告诉他了。第一时间,昭平帝令天下寻药,于年前终于寻得解药。而这解药,极其难得,遍寻许国,只一颗。
“我扔了。”陆观南轻描淡写,撩起衣袖,露出生死蛊的印记。
“你?!”
昭平帝顿时起身,难掩怒气,语调都变了,“凌纵现在离死不过一线,你是想跟他一起死?”
昭平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生气,爱笑的面容变得咬牙切齿,甚至竟然还有些慌乱。
凌纵吊着陆观南的命,他也难安坐。
陆观南知道自己赌赢了,闭目道:“我要阿凌活着,求父皇开恩。”
“……好,你真是好得很,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朕,成大事者,如何能像你这般不知轻重!”
昭平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朕会派兵,救他这一回。不过你记住,此人日后是非死不可了。”
陆观南得到期望中的答案时,大为松了口气,瞬间脱力,冷热相间,后背渐渐爬上密密麻麻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