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当归回到祁王府,已是过了凌晨。
算算日子,在织蝉司竟已经待了九日,受刑一日。
祁王流泪不止,眼角皱纹又多了几根,“阿纵,为父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亲啊……已经过了子时,你的生辰宴,爹也没来得及给你庆祝。”
窦侧妃扶着祁王,“王爷,世子在狱中受苦受难,模样都憔悴了几分,看着真让人心疼。索性先让世子好好歇息吧,明日再为世子祝贺如何?想必陆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王爷的。”
祁王擦掉眼泪,连连点头:“对,还是应该先让阿纵去歇息,织蝉司那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来人,好生伺候世子,宋回春呢?唤他去为世子上药。你们所有人听着,若有一分闪失,本王杀了他全家!”
“王爷这些天累坏了,也早些歇息吧。”
自祁王妃被圈禁后,祁王府便由窦侧妃打理,可谓是井井有条,管理能力丝毫不输祁王妃,渐渐地众下人也都心服口服。
凌当归忍着困意,清理伤口、擦身沐浴后,终于躺在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豪华床上。
其他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可是说来也气人,本来困得不行,理应一沾床就睡着。可是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他大脑居然异常清醒,思绪格外活跃。
凌当归在黑暗中瞪着眼睛。
脑子里鸟一样飞过很多事情,闹得他心神不宁。这些事情大多是关于血、人命与战争,时而是弘都饥荒和那注满仇恨的血书,时而是遭受乌塔劫掠多年的仞州百姓,时而是被尤承通敌而牵连的无辜族人。
也会想起丁湘露和丁不弃,还有雁州城被征调的数百万民工。
凌当归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可笑。
他只是一个穿书的恶毒反派,一个被皇权忌惮的没有实权的王爷世子,眼下想这些做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做不了,还显得自己很虚伪。
凌当归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眼前顿时被水雾模糊。
又过了半个时辰,眉心眼皮一直在跳,仍旧睡不着。
凌当归破罐破摔,直接坐了起来,披上衣裳和御寒的狐裘,打开了门,悄声走到院落中,仰头看月。
是个月圆之夜。
素月如银,皎若玉盘,洒下满院霜华清辉。
凌当归拢了拢衣领,沿着游廊绕过去,等他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陆观南的偏房前。他懵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