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也在除夕之前就被转入到了重症监护室,这不由得让我们心头一紧。
冥冥之中,诀别的齿轮似乎已悄然按下了启动键,其转动的速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快......
呼吸衰竭、心力衰竭、肾衰竭等一系列跟“衰竭”有关的病状,联合在一起,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夯落在姥爷这个年以耄耋的老人身上,并以压倒性的优势一步步地透支着他的精神和生命。
我再见到他时,是年初三在姥姥家吃完中午饭,我们集体去了一趟医院。
那天还下着雪。
由于人数较多,为了不影响ICU里其他病人的休息,医院要求我们分成3拨,轮流进去探望,我被划到第一批探望的人里。
进去之前,要求必须佩戴好口罩,并配上一次性鞋套,进出都要用消毒液洗手。
其规定之严苛,程序之缜密,令我的心情一度变得十分压抑,内心也不由分说的涌起一股如临大敌、大兵压境前的焦虑和不安。
在聚氨酯夹芯板构建而成的ICU病房内,无菌环境的笼罩下,偌大的房间里摆放了有8张病床。
每张病床的床头都摆放有大大小小各种医疗仪器,心电监护仪、呼吸机、床旁超声......看得人眼花缭乱。
姥爷的病床位于进门后左手边第一位,我们把病床围成一个圈,在他耳边轻声地呼唤着,试图把他从昏睡中叫醒。
一条固定带从他头顶绑至下颌,把面部肌肉勒得紧紧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被送进ICU后不久,下巴便脱臼了,具体原因不明。
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在ICU里不配合进食,导致医护人员存在强制性投喂,中间可能是在掰开他嘴巴的时候,造成了下颌关节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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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还是遭了不少罪的……
彼时,我想循环在他耳边的不只是我们的呼唤,和他的心也是紧密相连的。
终于,在我们的努力下,姥爷逐渐从昏睡中苏醒。
他的睫毛开始跳动,眼皮也在上下抽搐着。
或是睡得太久的缘故,眼角处沾有不少眼屎,眼皮也未完全敞开,隐约能看到他的眼白和眼球。
他的嘴唇也干得开裂了,如同久旱的土地,急需甘霖的滋润。
“爸,爸......”小姨挨着病床两边的护栏,轻声唤道。
姥爷顺着声音的源头,从左到右挨个扫视了一遍将他围簇在中间的亲人们。
或许内心是激动的,但面部表情却是不起波澜。
不过眼睛确实睁得比刚才更大了一些,眼神也更加清亮了。
我站在他病床右边,靠近他胸口的位置,他只需要稍微歪歪头,就能看到我。
说来也怪。
貌似除我以外,其他人经他眼里都是一闪而过。
目光由左向右转动,不带一丝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