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原本就春水流泄的桃花眼里,此刻更是盈满了浓浓的笑意,将头悄悄一偏,悄悄,又如此堂而皇之恨不得宣告天下般,靠在了九洲的肩膀上。
身前,是干柴烈火。
心里,似乎也有一团火焰,冉冉升起,蠢蠢欲动。
楚扶苏将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多余的,比这座重水山下的那条重水河里泛滥成灾的鱼,还要多余。
“也不知道影儿丫头这会儿在做什么,是陪着柴叔他们在建城,还是帮忙搭那条‘天道’?不过以她的性子,也可能在帮忙将大荒边缘那些村落的居民们接引进城……肯定不会闲着就是了。”
楚扶苏默默转过身去,望着天边的月,正值九月中旬,月圆且满。
只是月圆,人不圆。
楚扶苏有些想念楚影儿,有些想念那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大荒,有些想念更远处西南洗剑洲的大剑坪。
其实,楚扶苏知道,自己是想家了。
无论九洲和凤凰未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严峻局面,哪怕真的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可是至少在今天,在月亮没有落下太阳没有升起之前,在此刻,他们可以不必理会这个世界,安然且公然地相拥在一起。
没有世俗纷扰,没有佛门清规,没有万年仇怨,只是他与她,只是两个眼中有着彼此影子的人,仅此而已。
并且,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是要回家了。
家……
这个词对如今的楚扶苏来说,是那样稀罕又如此遥远。
曾经听人说,有人的地方才有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可是楚扶苏此刻站在这里,放眼望去,竟一时不知自己的家,又在何处。
是那座已经物是人非多年的大剑坪么?
还是如今仍旧处于九洲天下目光所集,正以蓬勃之势不断发展壮大的大荒?
或者是那个自己待了整整十年,其实算起来应该生活了最久的龙谷?
似乎都可以算,却又似乎都不算。
“父亲,母亲,兄长,你们此刻在哪里,又在做着什么呢?可还……安好么?”
满月清辉之下,悬崖山风之间,楚扶苏默然而立。
一身素白深衣,一柄秋水长剑,一抹孤绝碎影。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