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驻,归于仓库,时间也仅至晌午,虽然云堇在仓库中准备了远称不上丰盛的午餐,但无论是霖安还是润玉,都不曾在此享用。
润玉归家找娘亲去了,似是迫切的想要将他交到朋友的消息告知给娘亲。
霖安归家找梓娴去了,似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梓娴临走前所说之言有何含义。
不知润玉是否顺利的归于家中,但霖安却是于城门前遇见了邻家的少年,或者说是邻家的祸乱之源...遇安。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也未曾得见在外归来的霖安,仅是走入了那阴冷的城门洞,且是去往了碧霄城外。
城外采莲人无数,却也难掩少年身上的孤独,在霖安出城之际,他已是独立于碧水之中,踩踏着泥泞、忍受着寒凉,微微侧首向西遥望,纵是不问,也应知其所望。
“你明知她不会归来,又何必在此苦苦等候?”霖安立身碧水河畔,看着遇安那孤独的背影轻声而问。
“我仅是想要知道她为何离去,也许只要弄清,膛中便不会再隐隐作痛。”遇安回眸,正对岸上霖安轻声作答。
“那你想通了么?”霖安再问。
“也许...若能绽于水上,呈现出美丽的色彩,任谁也不愿藏身于淤泥之中。”遇安侧首,看着河水中的莲花轻声而言。
“人各有志,难以强求,人们注定无法让他人,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霖安劝说,希望遇安不要太过于执着。
“是我过于执着?”遇安反问。
“也许你仅是错把心中的美好强加在一个本不属于你的女子身上。”其实霖安也不敢断言自己所说是否正确,毕竟年岁尚稚的他,对于男女之事本就懵懂。不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遇安也好、祸乱之源也好,都是过于执着了一些,也许执着一些没有什么不好,但过分的执着往往会转变为偏激。
“如果人人都是水上莲花,或者人人都成为淤泥中的莲藕,也许便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遇安侧首,虽是看着盛开正艳的莲花,却是说着众生平等的话,在加上此刻这过于执着的模样,似乎并不难以猜测,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
“人...生而不同,且因成长的过程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模样,而且就算是莲花与莲藕,也不会于同处绽放,也不会深藏于同处,只要存在...便一定会有差异,并且通过这份差异,来分出个高低美丑来。”霖安侧首,亦是对着水中莲花而言,言辞之中不闻多少轻柔,有的仅是惆怅。
“人...真是奇怪。有些人生而即在水上绽放瑰色,有些人生而即在淤泥之中不见天日。可莲花与莲藕本就是一体而生、相辅相成,怎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呢?”遇难不解。
“莲花与莲藕本无高低之分、亦无贵贱之别,奈何下贱之人总是喜欢对比,并通过对比而出的胜负,来制造优越感,从而让自己感受到巨大的欢愉。”霖安垂首。
“我不应该通过自己来左右他人的思想与行为,但我一定要做些什么,让那所有人都成为那莲花绽于水上,让他们变成没有高低贵贱之别的相同模样。”
“为什么要做么做?”
“也许只要这样,世间便不会再有痛苦。”
霖安有问,但遇安也仅是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膛轻声而言,依旧没有喜悲,但没有喜悲的,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那你想好怎么做没有?”霖安有问,且是想起了金陵城那场寒雪所带来的苦难。
“还没有。”
“可不可以不做?”
“为什么不做?”
“为了让碧霄城处于安稳。”
“我来这里已经有了些许时日了,在这段时日之中,我什么都没有做,碧霄城便处于安稳之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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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安沉默,无言以对,正如遇安所说那般,他来到碧霄城已经许久,就算什么都没有做,碧霄城也不曾得到安稳。
遇安转身上岸,亦于霖安身旁缓步走过,而霖安也是转身,与他一同回到了浮淤巷中,且是来到了他的家中。
家。
仅有十余丈,很是简陋,床靠南墙,灶在北角,唯一套老旧桌椅在中,尚有些许杂七杂八置于门后。
虽然简陋的紧,但对于浮淤巷而言,却也寻常,不能说巷子里的千家万户皆是这样,但也差不了多少。不过虽是寻常,却也有着让霖安感到意外之处,便是房屋之中已是积满了尘埃,似是许久都不曾有人居住过,也是很久都不曾有人打理过。
纵观房间之中,唯有灶台、桌椅之上没有尘埃,除此之外尚有两排脚印,呈现于满是尘埃的地面之上,一排自门前通往灶台,一排是于灶台通往桌椅之旁。
两排脚印一去一返,似是在说,这间房屋仅是遇安吃饭的地方。
侧首再看尘埃满覆的床铺,却也不知是遇安无需睡眠,还是并不睡在此处。
遇安入门,走在脚印之上,至灶台之旁方才回首,看着与自己一同走入家门的霖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来这里多久了?”霖安有问。
“似是许久,也似片刻。”遇安有答。
“为什么这么说?”
“就像飘雪落地而消融,在人们看来那是短暂的过程,但在落雪自己的眼中,那也许就是漫长的人生。”
“每天都是如此?”霖安不是很懂遇安所说,不过却是垂首,看着地上的两排脚印不解而问。
“其实无论是我还是遇安,都不想这样,也许我们追寻的是自由,但在我们得到了自由之后,却也依是活出了日日如一的模样,也许这就是...万能的命运。”遇安侧首,亦是看着地上的两排脚印轻声而言,也许那不是他刻意走出来的,但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命运刻意的安排。
“也许只要你愿意,便可以改变这所谓的命运。”霖安垂首,看着地上的脚印轻声而言,似是觉得...走到脚印之外的尘埃之上,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也许你是对的,最起码在这一刻抬起脚步并不困难,但你也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似抬起脚那般简单。”遇安回首,轻声而言,似是在说命运,似是在说霖安。
霖安沉默,依是无言以对,也许在这一刻他在回想,回想往日金陵城中发生的一切,也在回想夏寒的故事,似乎正如遇安所说那般,能够改变的似乎称不上是命运,而真正的命运根本就不会为人所动,或者说...这所谓的命运,仅仅是失败的说辞,而得到胜利之人,素来不会将命运二字挂在嘴边。
遇安不曾再说些什么,仅是于空无一物的锅中捞出了煮熟的莲藕,且是顺着地上的脚印走到了桌前。将碗筷置于桌案之上,自己则是坐在了桌前,倒也不曾动筷,仅是垂首,用着狭长的双目,对着碗中的莲藕瞧看。
“为何不吃?”霖安依是站在一旁,亦是站在那排脚印之旁,对着遇安瞧看。
“我也想知道,她...为何不吃,且是从来不吃,亦是素来不吃。”遇安轻抚膛前,似因碗中莲藕以及霖安所问,再一次感受到了隐隐作痛。
“吃与不吃的理由有很多,但无论理由为何,一定与你想象中的答案不同。”不知遇安口中的“她”是在指谁,不过此刻霖安却是开口,轻声而言。
“何意?”遇安有问,似是不知霖安所言。
“也许不是吃与不吃的问题,仅是喜与不喜的问题。世人常言,欢喜者食苦如饴,厌拒者食饴若土,也许她不吃的原因,仅仅是...不喜。”霖安垂首,亦是看着碗中莲藕,虽是猜测之言,但见到过夏寒过往的他,猜测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