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

中元篇章 萍澜 3711 字 11天前

路边的野狗很常见,若是仔细瞧看,便会发现它们很是奇怪。

轻蔑的骂它两句,它也许会气冲冲的离去。

狠狠的踢它一脚,它也许会灰溜溜的逃走。

可若是一次又一次的欺凌,甚至死抓着它不放,它便会发狂反抗。

也许...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也是...生物进化的结果,也许...这也是生物聪慧的体现。

例如说...此刻阿丘所面对的局势、心中所能想到的便是...任人宰割要死,拼死顽抗也要死。

阿丘看着于自身涌出,且是似雨落地的铜钱,纵是不知这是怎样的怪异能力,但直觉却在告知着他...纵是跪地求饶,纵是赔礼道歉,纵是千般万般,他都会死。

既然要死,何不在这将死之际...对着那如仙高傲的金陵帝王,发起反抗?

长街百姓已是纷纷围绕,就像是看着江湖艺人所耍的猴子一般,看着阿丘,且是纷纷议论着...

有人说他定是做了亏心事,有人说他定是得罪了鬼神,有人说他定是得了怪病恶疾,此刻正遭受着报应。

却是没有任何一人去怀疑,一切问题都出现在那逢家帝王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人去想这位逢家帝王的内心,会是与平日里展露出的高傲、圣洁形象,呈现着截然相反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论相貌,逢秀远比阿丘俊俏。

因为论穿着,逢秀远比阿丘更加整洁。

因为论形象,逢秀远比阿丘更加庄重。

因为论财权,逢秀与阿丘更是有着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因为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幻想...比自己强的永远是一副仁爱的仙人模样,而那些不及自己的便成了“穷凶极恶”的鬼怪。

“你给我站住!!!”

阿丘受够了,受够了这狗屎一般的世道,也是受够了那满载寒凉的人生,甚至也是受够了自己...往日那卑躬屈膝、跪地求饶的模样。

会死!但阿丘还是想要于临死前的一瞬,让自己化作顶天立地的模样。

逢秀闻声转身,亦是闻声回首,仅见阿丘如若疯魔一般,纵有无数铜钱涌出体外,却也依是对着自己冲撞而来。

虽有些意外,但面色却依是高傲,身姿也依是如帝傲立。

逢秀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的,不仅不会出手,反而还要刻意装出一副仁爱的模样。他不仅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亦是敞开了自己的怀抱,且似有着远比骄阳更加明亮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看上于隐约间脱离了人间帝王的范畴,似是化作了上苍之帝。

逢秀想要,想要听闻街上百姓对他的夸赞之言...毕竟面对疯狗亦能张开怀抱的仁爱之举,又岂能不受人夸赞呢?

虽是张开了怀抱,但一旁机灵、聪慧的车夫,是绝对不允许另一条疯狗扑入自家主人怀中的。仅在阿丘将临之际,车夫即是扬起策马长鞭,且是挥掷而出,使马鞭于空化作一字长绳,瞬间缠绕在了阿丘的身躯之上。

马鞭加身,却也不曾感受到疼痛,仅见马鞭如蛇,似有自主生命一般将阿丘捆绑如粽,首尾更是相连、缠绕,化作了蝴蝶之结。

捆仙,纵是仙人亦可捆绑,虽是有些夸大,却也是属于车夫的灵力特性。

经鞭捆束,阿丘尚未触及那傲如谪仙、贵似帝王的逢秀丝毫,便是倒在了街路之上。而车夫见状,更是似若疯狗一般,连忙、迅速、焦急的取出了棍棒,且是在自家主人面前,卖力的表现了起来。

棍棒接连落在了阿丘的身上,而这一次逢秀却也未曾加以阻拦,毕竟...阿丘如若疯狗,对着自己冲杀而来,已是展露出了明显的攻击意图。而这份意图,便是化作了逢秀手中的把柄,亦是化作了车夫肆意殴打、甚至因卖力表现而“失手”打死的正当理由。

当然,逢秀并不会让车夫真的将阿丘打死,因为逢秀心理再不正,也不会将自己的欢愉,建立在他人的生命之上。或者说...在逢秀看来,生命不仅是宝贵的,更是无价的,毕竟他的高傲、不凡,完全是建立在无数百姓的寻常、平凡之上的。

没了平凡之人,不凡之人...也就不再不凡。

逢秀很想听,很想听阿丘的哭喊、哀嚎、求饶之声,因为这些声音,不仅是他快乐的源泉,更是他站在人间高处、乃至至高处的证明。但让逢秀未曾想到,也是难以理解的是,车夫手中的棍棒虽是凶狠的落在了阿丘的身上,且有鲜血顺着阿丘口鼻流淌而出,但他...依旧是保持着沉默的模样。

垂下因高傲而时常翘起的面孔,逢秀见车夫依似疯狗一般对着阿丘殴打,但阿丘始终皆是翘首,对着逢秀愤恨、怒目相视,看上去就像是想要用目光杀死逢秀一般。

“等一下!”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阿丘为何不曾向自己求饶,但逢秀还是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因为他忽然发现...阿丘身上那些经棍棒殴打之处,不仅未红、未肿、未破、未伤,反而散发着...赤红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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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秀原以为自己眼花,便让车夫停下殴打的举动,不仅缓步上前,更是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呈现出了想要原谅阿丘、想要将他搀扶而起的模样。

可随着逢秀临近,方才发现他并未眼花...而且纵是此刻车夫停止了殴打,也依有红芒涌动于阿丘的身躯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铁锭,经高温不断烧灼而越发赤红。

心生不妙,逢秀即是转身对着马车疾行而去,唯留车夫在旁,依是呈现着满脸茫然的模样。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如若死狗般趴在地上无动的阿丘,虽然对方身上呈现出了异样,却也丝毫不碍他于主子身边“表现”的决心。

纵是阿丘无动,纵是阿丘已至赤红且近发亮,但忠仆就是忠仆,那份于主子身边“表现”的决心非但常人能够理解,就算是身为主子的逢秀,也是难以理解...

棍棒在手,车夫显然是打算于离去之前,给阿丘来一记...狠的。仅见棍棒于单手化作了双手所持的模样,且是高举过顶,对着阿丘后脑猛然落下。

棍棒落下一瞬...街上如潮似水汇聚,且是正在围观的百姓,也依是保持着对阿丘...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模样。

啪!

木棍落下一瞬,即见赤红火光于阿丘后脑、周身宣泄而出。

火光威势如若苍天之怒,不仅如潮,亦是似幕,肆无忌惮的正对八方宣泄而出,过往之处的房屋、楼阁,皆于其中破碎、倒塌、化作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