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霖安将啃剩下的骨头装入储物手镯是个什么心态,但霖安却是将这些骨头整齐的排列到了窗檐之上,似乎是想要将它们晒干。
其实霖安自己也不是很懂自己这种趋于本能的行为,不过历经八载岁月的他还是总结出了些许的经验,例如说...尊重一切生命形式、合理善用一切物质,以及会对某些陌生人产生莫名的好感。
是未经教导、未经引导便与生俱来的想法,就像是嘟嘟那般...一开始便跟随在他身边,无论他想或不想,嘟嘟都是他的弟弟,就像是人们常说的...命中注定。
前两种想法尚好,但对陌生人产生好感,却让霖安倍感迷茫。
例如说...对自己的邻居白鹭,便是这般。
李老汉是左邻,而既然有左邻,房屋又不沿边,自然也就有着右里。而这所谓的“右里”则是一对兄妹,且是一对...处处展露着怪异的兄妹。
兄长名唤白鹭,年岁与霖安相近,早些年也似霖安这般阳光、这般傻,但最近一段时间却是变了模样。不仅整日早出晚归,更是神神秘秘,透露着一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味,且有一股...大病一场、性情大变的意味。
小妹名唤小麻烦,年岁仅在十余,模样可爱、古灵精怪,之所以唤作小麻烦,是因为她总是能够说出一些...不符十岁稚年、使人难以作答而感到麻烦的话语。而且年仅十岁的她,便担任起了金陵城“引路居士”的重担,倒也厉害的紧。
引路居士,说的直白一些便是...为了指路、带路的活计,倒也不是出于好心,仅是为了赚取三两个铜板。
小麻烦,穿着满是补丁的麻衣,顶着脏兮兮的小脸与蓬松散乱的长发,带着一股鬼祟劲儿于房门中走出,且是悄咪咪的趴在了霖安身后的矮墙之上。对着他那神神叨叨,摆放骨头的行为偷摸摸的瞧看了片刻后,似感无趣而开口:“整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这么大个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霖安闻声转身,看着趴于墙头的小麻烦傻笑道:“其实我也不知,但也胜过无所事事的好。”
“倒不如趁早出去多赚些钱,以免让本该属于我们的钱,被别人赚了去。”小麻烦虽是笑言,却可通过“我们”二字看出,她是将霖安当做自己人的。而且从此刻那贼兮兮的笑容来看,颇有一股要引导霖安走上康庄大道的意味。
“为什么这般喜欢钱?”霖安不解。
“为什么不喜欢钱?”小麻烦瞪大了眼睛,且是用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对着霖安震惊相问。
“也许那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也许它真的很重要,却也绝非是生活中的全部。”霖安依是傻笑而言,虽是来到金陵八载,却也仅知这所谓的“钱”能够换来衣食,除此之外便不知还有着何种用途。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似你这般想,很多人...我是说很多人...却也绝不是泛指所有人,他们都将钱看的无比重要。”
“我们不应该被他人的想法所左右,也不该因为他人的行为举动而改变本属于我们自己的模样。不过...他们为何会将钱看的如此重要?为了吃更好吃的?还是为了穿更好看的?”霖安依是傻笑而言,不过也是好奇反问,因为在他的认知当中,所谓的钱,仅仅是用于解决“吃”与“用”的货币,也是用来改善自我生活、提高自我生活水准的工具。
“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们看重钱的原因,绝不单单是一口吃食、一件新衣那般简单。”小麻烦迷茫而言,似乎也是不知问题的所在。
“它...支配了人?”霖安莫名而言,却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仅是下意识的觉得...如果所有人都趋于一样事物,那么另一层含义即是...屈于一样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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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支配了世界,而生活在世界中的人,注定要趋于它们之下。如此看来...谁能掌控金钱,谁便能掌控一方世界,支配一方世界中的...人?”小麻烦喃喃自语,似于此刻生出了...不得了的想法与观点。
“这是一种极其不正确的观念与想法,我们应该摒弃这种思想,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还有很多我们值得去追寻的事物。”霖安难得收起傻笑,而是对着小麻烦蹙眉而言,似是觉得...小麻烦不该于茁壮成长的年岁,让思想、理念形成“堕向”偏差。
“例如说呢?”小麻烦觉得霖安说的有理。
“让它们茁壮成长。”霖安侧首,看着院落中那些弯腰垂首的小白菜傻笑而言。
完全无法理解霖安所说之言,小麻烦仅是撇撇嘴便归屋去了,且在归屋之前留下一言:“等遇到发财的活计,我便带上你,待你有钱了,看你还关不关心那些破白菜!”
完全不知小麻烦为何撇嘴,但霖安却是翘首,看了看了渐明的天色,也是收起青鸾归屋去了。
嘟嘟就在床铺之上,亦是钻到了被褥之下,相比于在山村时撞墙的模样,嘟嘟似乎已是知晓了卧床盖被,或者说是知道了...如何照顾自己。
同时嘟嘟也是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言语之能,但这言语之能似乎尚未得以完善,依旧处于学习阶段。
霖安将嘟嘟温柔的抱起,更是对着这模样不同的弟弟温柔而言:“哥哥要外出做工去了,嘟嘟要与哥哥一起吗?”
“去...去...去...”
不知嘟嘟在说些什么,但霖安还是于发音上猜测,嘟嘟似要伴随自己外出做工。
不曾将嘟嘟抱在怀中,而是将其放在了床铺之旁那硕大的竹筐之中,而这硕大的竹筐,便是霖安赖以生存的工具。
内城镖师。
这是好听的说法,可若是说的直白了当一些,便是...给人送货、跑腿的活计。
时间已是不早,霖安便背着竹筐与嘟嘟辞家而出,却也不曾立即走出院落,而是站在院落之中,对着隔壁李老汉家的房屋瞧着、看着。
是李老汉的家,也是阿祥的家。
据说...阿祥是李老汉的孩子,之所以用“据说”二字,是因为霖安入世八载,亦于农耕巷居住了八载,也不曾见过阿祥。或者说...农耕巷的百姓,都不曾见过阿祥,仅是通过李老汉而得知...阿祥有着沉默寡言,不愿与人沟通,甚至是不愿踏出家门半步的怪病。
霖安不曾见过,也不曾沟通过,仅是从李老汉口中得知,阿祥与他年岁相仿。而这相仿的年岁,不禁让霖安时常感到惋惜,哪怕这惋惜的对象,他一次都不曾见过...
看了看李老汉家的房屋,又垂首看了看田中那些弯腰垂首的幼苗,不禁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金陵城的长街很是宽广,不仅时刻呈现着似无尽头的模样,也似呈现着无时无刻不是熙攘的模样。两侧行人万千动如潮,如龙车马行中央,尚有无数繁华商铺设立于街路两旁,而这些商铺,便是霖安做工的对象。
背着竹筐与嘟嘟,挨家挨户的走,挨家挨户的问,问商铺中的掌柜与伙计,是否有货要送往它家。若是有,便将其装入背后竹筐之中,且是按照送货的路程而收取钱银,虽然赚的不是很多,却也能够让霖安隔三差五的吃上一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