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船的艄公则是把撑船的竹竿一扔,抱头就窜进了一旁的树丛,一边窜还一边念着:“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事啊啊啊!”
到此,此间事已经完全与方凡无关,但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本着‘已经切开的瓜不能浪费得全部吃完’的心态,他终究还是提气抬脚、登萍渡水般往河对岸掠了过去。
他就莫名地想看看一个扶桑人妖化后会做些什么。
不多时,安珍与僧人上了山、逃进了道成寺本地分寺内,清姬也成功以上半身还勉强是个人、下半身已经变成蛇尾的状态上了岸,正往安珍与僧人逃跑的路线上前进。
方凡此时也快要靠岸。
道成寺僧人半引半扶、半拖半靠(主要是他自己也在这短时间内的剧烈运动下有些腿软)地将安珍带进了寺门。
寺里的和尚们一早就知道了有个持有接引渡牒的人今天要来这寺里剃度出家,法号安珍。
他们已经在院里备好了各式剃度要用的家伙什,就等着人到就一条龙流程走下来喜提一个至少可以当苦力用个几年的新丁呢。
可前去接引的僧人此时却是以这种姿态拉着一个状态更加不堪的人就进来了,光是这么急急忙忙地进来也就算了吧,可他一进来就连忙把他拉进来的人往里一拽,接着就开始哆哆嗦嗦、急急忙忙地拉门,平时寺里这门可是至少两个年轻和尚才能较为快速地关上的,此时他一个人就不止关上了门,还以一种‘晚一秒就会被创飞’的架势把那条几十斤重的大门闩给一溜烟地架在了门上。
这院子里的其他僧人就看不明白了呀,就有老和尚问他:“为什么你如此慌张?你带回来的这位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一回来就要关门?”
那接引僧做完刚才那一系列操作之后瘫在地上锤着胸口,只回答得出:“啊,妖、妖怪!妖怪!”
列位,虽说当时这种寺庙里在前文中说的是‘经常接受各路人士’,但寺院本身、特别是道成寺这种遍布全扶桑各大城市的高门大寺里,对本寺的和尚还是有要求的,虽说没达到‘要求本科学历’那种高度,但也不能差得太多,至少得能把话说清楚吧?
所以,此时的接引僧算是非常失态,用主持的话说就是‘一点都不优雅’。
可您想啊,无论是谁,只要是个普通人,刚在河上体验了一把‘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跳进河里,瞬间就从人变成蛇妖来追杀你’这种事情后,想必都是这么慌的。
眼看接引僧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了,老和尚就心道那我就自己出去看看吧。
于是他招呼来两个年轻和尚又把接引僧肾上腺素爆发用尽身体潜能才架上的门闩给放下了。
俩年轻和尚打开门,老和尚就信步走了出去,还没走几步,往山下一望,就用他的年龄所不容易拥有的敏捷度来了个180°转身,以年轻人般轻快的脚步三步并两步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呼:“关门!快关门!”
年轻和尚挠着光头以懵逼的眼神对视,直到老和尚跳起来给他们一人一脑瓜崩:“还愣着干什么?快关门啊!”
于是,这道成寺的寺门,又被原模原样地关上了。
老和尚对接引僧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为什么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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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僧哪里知道后面那个妖怪为毛要追他?只能一边锤着胸口一边看向安珍。
老和尚的目光也顺着看向了安珍,他这目光一转,院子里一票不明就里的僧人也就都看向了他。
安珍此时终究是年轻,已经能站起来了,他见院子里一众僧人目光全都或惊疑、或懵圈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必须得开口了。
“那个是、是......”但他也只能边想边说:“是......”
但他平日里一向灵光的头脑、灵活的口舌此时什么都想不出来、编不出来。
因为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合理。
实话实说那肯定是不行的,无他,如果他说了,就算道成寺仍然接受他,那他带着的金银首饰就很可能得全部充公。
那说假话呢?说那个是自己相好的?那这帮人就能把他扔出山门去喂蛇,最多事后超度一下。
说对方是山贼追着他打劫?拜托,这种理由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智力有问题。
不过,也不知道到底该算坏事还是好事,这样支支吾吾的尴尬倒也没持续太久,因为,此时那寺门上已经传来了“兵兵砰砰”的动静了......
当然,这种动静和‘普通人拿手拍门’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写出来也是大不相同,无论在何种作品中,普通人拿手拍门都是‘砰砰砰’的声音嘛。
那此时在门外鼓捣这扇今天被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再关的是何许人也?
当然就是追过来的清姬了。
她此时正用她的尾巴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那门上呢。
因为心里急躁,她抽了一会儿,还开口喊上了:“开门呐!开门呐!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那!”
此时寺庙里的人都慌了。
就算他们不像接引僧或者老和尚那样亲眼见到了门外的女妖,但听那声音里夹杂的明显不是人的声音以及估计在鼓捣一阵,高大厚重的寺门就得散架的阵势,那也不是这一院子的和尚应付得了的啊!
要说道成寺终究还是全国性连锁寺庙,还是有能够做到临危不乱的。
那见过清姬的老和尚,也就是本寺的住持隔着门,双手合十开口了:“这位......女施主,您什么都不顾,就来这佛门清净之地,打砸我寺山门,是何道理呀?”
清姬听到了老和尚的说话,听语气也不像是要阻拦自己的样子,甚至有些温和敦厚。
天知道清姬多久没听到别人和她和颜悦色地讲道理了。
前文也提过,其实很多悲剧往往就是交流不到位才发生的......
清姬还真停下甩尾回答了:“有人在我手里抢了我的男人跑进这里来了!”
前文还到过,清姬现在虽然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其实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一般模糊的,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这一番辩驳:
老和尚道:“施主此言谬之远矣啊!我们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他想了想对方在门外那含沙量不少的措辞,于是又改了口:“......是和尚庙,全都是男人!断然是不会抢、抢男人的!”
这话,一向优雅的老住持说出来都觉得磕牙。
他接着说:“施主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施主您是要找谁,那人有与施主有什么关系?”
清姬开始有些不耐烦地用尾巴‘PIA、PIA’地拍着地面,那声音如同沾了水的硬鞭子抽石头一样,但她还是耐下性子,回了句:“我找的人叫安珍,他是我的未婚夫。”
好嘛,这话一出来,原本被寺门发出声响吸引过去的目光就再次全都回到了安珍身上。
安珍此时脸都绿了,他只能一步步向后跌跌撞撞地退,一边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些支离破碎的车轱辘套词:“不......我不是......我没有......”
清姬此时已经妖化,那听觉和蛇信探知环境与声音的本事可不是盖的!本来还勉强能够平静的她,骤然听到安珍的声音在否认,当即是怒从心头起,她盘起尾巴,高高昂起自己的身子,开口骂了起来:“贼秃!还说你们不是抢男人?!他进了你们寺庙甚至说出了这样违心的话!”
眼看自家寺门又要遭重,老住持连忙开口:“施主冷静!施主冷静!”喊了两遍,他又改口:“女菩萨冷静!女菩萨冷静!”
过了几个呼吸,见清姬并没有继续撞门,他就又招呼那俩一直站在门边、都被懵傻了的小和尚道:“愣着干嘛?快给女菩萨开门啊!这门坏了你们修啊?!”
俩小和尚又哆哆嗦嗦地顺着老住持的意思把门再次打开了。
这时,院子里的众僧人才看到门口那‘女菩萨’的真容,一时之间倒吸凉气的声音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