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图像率先恢复正常,不再出现不明混乱物体与不明意义声音,从纸内世界当天05:38:46开始,到记录本条时05:40,观测视线一直处于某种液体中,这是不同寻常的。】
他写着写着,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沸腾的热血变凉了——
【正常视角是通过002本人的眼睛作为信息输入点。而我们的微米观测仪都装在载体的脑干,在他完全失去意识进入濒死状态时,就自动破脑而出,来到后脑头皮表面。
它开始记录,以判断现场结果和反推死因,在他完全死亡后,纳米观测还能持续工作一年,直到我们关闭它。但是,自从上次以来,该观测仪一直没能被启动。】
崭纸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冻结。他迟疑地写道:
【直到刚刚,我们发现观测启动。这就意味着,002已经陷入濒死状态,这对整个纸外计划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写到这里他的铅笔芯咔一声折断开,好似是某种不祥的启示。
阡领着一位年轻的先生走进门,他长相十分不俗,很有煽动性,几乎达到可以用“个人魅力权威型”来形容的程度。他的两个眼珠很黑,深不见底,它们能看到人潜意识最深处的梦。阡只是被他看一眼,就似乎整个脑子都被解剖开来。
“西格蒙德教授,您得有个代号,什么字加上纸,我们这里已经有故纸、崭纸、竹纸、平纸……”阡不遗余力地介绍着。
这位新来的先生不是个严肃古板的人,他说话时也根本不在意句子到底是什么。他使用的乱七八糟的短语有种火车脱轨的喜感。
“挺不错,委员会实地办公还是第一次,今天,唉,远程观看啊看了多久,在宿舍里,真是……”卷纸教授拿起记录桌上一卷卷纸,笑着说:“卷纸,加入伟大的纸外计划吧,很高兴!嗯,我就是卷纸!”
“那是怪你懒!”崭纸教授一边说话,一边也没有停下对投屏的注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完全不在意语法结构吗?”
“不重要啊语言符号什么样,整天讲结构主义符号,不行!有结构的是人体就可以了,我是结构主义‘者’嘛毕竟。”卷纸搬个小凳子坐在002的投屏旁边,他默默看看视野里的不明液体,听听里面刚出现的人念诵着什么。
崭纸摸摸脸上的皱纹,看看对方年轻的吊儿郎当的面庞,他轻哼一声。给自己也拿了一个小凳子,搬到卷纸旁边,并提醒对方说:
“这是脑干的微型观测器视野,脑干应该是被放在这个液体里了。”
卷纸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他从崭纸的桌子上拿起一本空白的记录册,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