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瓦尔紧接着愤慨地说:“我和母亲从海边不远千里来圣塞勒涅找他,可他,就像您预料到的那样,早就为了钱,扔下我们,跟圣塞勒涅的一个富家千金在一起,还有了孩子。”
他仰起头,让自己显得要强,其实他不想让泪水这么早滑下来。
那女士转过身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怜悯。
帕西瓦尔的神情越来越真诚:
“家里也没有别人了,我只能来到这种地方,卖身葬母。女士,你也许也是一位母亲,是知道母亲的想法的,她临别之际跟我说,不论你父亲怎么样,你不能寻死,也不要记恨他,你要好好活着,往后……就当没有这个人。”他哽咽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对面这位女士的耳膜上。
“我说,好……妈,我记住了。”
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可是他看起来却并不软弱,就像一截清早的、沾着露水的白杨枝。
“唉……”她长长地叹气,“还要到什么地方,把心里这口气都倒出来?世道糟糕,人人都是如此。要报应,都得落在该报应的人身上……”
她很没有淑女形象地瘫坐到凳子上,把脚上的鞋子随意蹬掉。她一言不发,就这么坐着。
帕西瓦尔没有出声。
她很慢很慢地弯腰,又很慢很慢地捂住脸。
帕西瓦尔听见了低声的啜泣与轻轻吸气的声音。
她用胳膊环抱住自己,从眼眶向周围,她丝绸面具颜色的缓缓变深——布料被水打湿了。
帕西瓦尔确信自己听到了哭腔,他继续沉默着,只是当一个背景板。
过了很久,久到帕西瓦尔有点犯困了,他忍住好几个哈欠。那女士才重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