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在盛遇面前低下头来。
嘟囔道:“你怎么能说那是腌臜货呢?”
“那可是我费老些功夫烧的草木灰。”
盛遇眉眼紧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
“为什么?!”
张道长缓缓抬头,与盛遇四目相对。
让雨水打湿整个面庞,模糊了视线,互相都瞧不真切。
半晌,只听传来一声轻笑。
即便是雨声盖住声响,也遮掩不住其中的自嘲自怨。
话音轻颤道:“只怪贫道,道行浅薄,心余力绌。”
“对这诸般苦难,束手无策。”
“这才将你一个少年人,逼至如此境地。”
盛遇不明所以,甚至问不出一句话来。
只有死死盯住眼前人的双眸,试图从其眼中看出虚伪来。
只听其失声一瞬,方才继续道:“孩子……”
“你瞧见的那些粮食,只是部分。”
“目前整个西岐,存下的粮食,精米精面算在一起。”
“共计一万六千两。”
“你可知这几日涌入的难民,再算上西岐的原住民。”
“如今,至少有三十万人。”
“还不说逃难来的人数,更是与日俱增。”
“西岐的粮田,早就被毁了个干净。”
“现在即便是我们想种粮,连个种子都寻不来。”
“原本南方的应天州尚保有粮田数亩。”
“也商讨妥当,届时能分出些许种子来。”
“谁知……”
“前日传来消息,应天州突发漫天的大火,怎么也浇不灭。”
“赫然将仅有的粮田,烧了个干净,方才熄灭。”
“此时应天州,已然自顾不暇。”
“这般绝境,若想再现往日丰收之景,非三年五载不得见啊。”
“如今还能掺着草木灰,叫人至少能活着。”
“但若是苍天不怜,此番过后,草木不生。”
“你道,西岐该如何寻一条活路来?”
盛遇垂眸,视线飘忽不定,只想回避对方视线,不自主的微微摇头。
口中呢喃道:“这……”
“不是的。”
“那也……”
猛地抬头吼出声,“那也应当一视同仁!”
“这些东西为何只有难民在吃?!”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归根结底不还是在独善其身吗?!”
张道长闻言不禁后仰些许,望着其的眼眸赞叹又惋惜。
无奈道:“当真是孩子心性,不懂为何救命先救官……”
“不懂,何为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