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开口的刹那,除了“尉迟”,别无他言,宛如金口玉言,道歉亦是如此晦涩含蓄。宾客皆离去,只剩工作人员在游轮废墟中清扫,一个清理工走过,未曾察觉此处隐秘,唯有车轮滚动声在静寂中渐行渐远。
鸢亦心绪翻涌,不耐久候,再度挣扎摆脱他。她曾在江湖草莽间习得一些拳脚,但在训练有素的尉迟面前依旧不堪一击。然而她智计百出,一时未曾落于下风,两人在幽深杂物室内周旋,一人拼死抵抗,一人步步紧逼,短兵相接,招招犀利。
鸢亦眼神中闪动寒光,无法取胜的愤怒令血脉狂涌,欲扣动腰间兵刃,一了百了……尚不及此念头完全滋生,尉迟找准破绽,穿透防卫,以X形钳制住她的双手,顺势将她贴压在石墙上。鸢亦杀意横溢,真有一股拔剑的冲动,蓦地听他质问:“‘时见’这个名字,你何时忆起?”
鸢亦抬起眸子,他们的较量已让这片空间陷入半昏暗状态,就连他眉宇间的神色也显得朦胧模糊。尉迟连问两遍,她毫无情感地迎上视线,目光如同经霜雪洗礼,洁净而又寒冷,无声传递着疏离与警示。
她让他放手,二人视线相接,片刻后尉迟的手终告松弛。鸢亦退步拉开间距,尉迟的名字让她忆及庄舒的背叛,进而引出“时见”往事。重逢次日,他们开始逐一梳理分道扬镳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彼此寻求答案。
鸢亦整理衣物,淡语道:“巧了,正是当日,记忆重现。”
尉迟喉中一梗:“全记起来了?”
鸢亦微微一笑:“尉迟,你这是想问我,自己是否也忆起一切?”
他言及自己失去的记忆,刚好是四年前,哦,不,应该是七年之前,青城旧事。他说自己接受了多年的心理疗愈,为的是重寻失忆,现在,他找回了?
尉迟紧闭双唇,默然不语,杂物室窄狭,唯一的出口被他伟岸身躯挡住。鸢亦无惧,也知他无力奈何自己,若是不愿回应,只需转身便走。但先前的语气中,夹杂着叹息,引起她的揣摩,他在这件事上的撇清有何深意。
于是,鸢亦靠在金属架旁,嘴角勾勒的微笑不浓不淡:“当记起的我都想起了。”
尉迟沉声道:“说清楚,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