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侧过头,就看到明月心正站在自己的旁边。
几滴清泪在她眼角挂着,她努力不让它流出来。
明月心走进了水里,一直走到和白玉光靠近的地方,两个灵隐就这样望着。
然后,白玉光伸开了双手,有那么一会儿,陆离似乎看到了掉在荷叶上的眼泪,几滴都洒落在上面,明月心往前一冲,抱住了那白玉光。
白玉光伸出手轻轻地在明月心的长发上抚摸,低声说了什么,陆离由于站得太远,风声也不小,况且低声细语,自然也听不到说什么,但必然是什么安慰嘱咐的话,明月心的手指也绕过那白玉光白色的银丝般的长发,分别总是让人伤心,生离死别意味着再难相见,便是你再如何呼唤另一个名字,都不再有回应,天不再应声,地不再理会,关于那个名字,就像一道孤独的符咒,当你拿出来的时候,就仿佛被召唤进一个秘密的空间,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空间,也没有了过往,只有记忆的孤独,和从过往翻涌过来的咸的海水,将你呛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持,像在水里失却了平稳的呼吸,像挣扎着要浮上水面,或许终究还是会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往前走,继续往前,到自己倒下来,化成枯骨,枯骨也化成了灰,一切都这样终结,只能目送着还能往前的人,再往前走去。
陆离不由想到陆大路,这没有办法不想到,在云曲城屠猪卖钱换药的时候,不论是降智的陆大路,用六七岁孩童的心智,在一次醒来发现陆离哭得那般伤心之后,便心性大发,时不时来一次惊吓,好满足他的那种惊喜,有时真,有时是假,陆离便在这种折磨下束手无策,有时候整晚守在发烧的陆大路身边,听着陆大路因为恶梦般痛楚而痛苦的叫喊,每一声都像刀子般插入到自己的心里,深夜的烛火,空荡的天地,小小的房子里仿佛只剩下自己,像飘在黑夜中的船,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天亮时分的光线,仿佛才能暂时终结这没有尽头的苦痛。
然后在打更声里,微微一亮的天色中,走出门去,带着屠刀,推着推车,从井水里提出冰好的猪肉,去到云曲城内外墙之间的街市上去卖。
不再读书。
不再考虑未来。
只期待着陆大路能身体好起来。
但就像是浸在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里,恶梦越来越坏,就像坏掉的苹果一样,只能等苹果完全坏掉。
一种没有希望的煎熬生活。
一种痛苦往复扎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