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时隔多年,再次提起这个绰号仍旧叫樊胜男脸红。
那时候她还没从医学院毕业,听说蒙山战区战况激烈,有不少战士受伤,急需大量医务人员支援。
学校里立刻有学生组织起志愿者医疗队,樊胜男也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参加。
因为她平时优异的成绩和表现被成功选入,随即便跟随整个志愿者医疗队一起,作为战地医疗队的助手进入了蒙山战区。
那是樊胜男和她的同学们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战场。
虽然还只是离前线有一定距离的后方,可日夜不歇随时响起的震天枪炮声和源源不断被送到医疗点来的伤员,还是给了这群医学院的学生们一次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随着伤员的不断增加,医疗点搭起一个又一个简易的白色帐篷,很快被炮火震起的漫天黄沙就将白布上的红色十字掩盖。
脚下的大地随时都在震动,就像一只不断遭受攻击的巨兽在痛苦地颤抖,让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樊胜男不由得随之心惊胆战。
眼前的场景比她在学校里看过的任何图片都要残酷得多——
一个接一个被送进帐篷里的担架上都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员,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眼睛上还插着没有拔下来的碎铁片......痛苦的呻吟声和绝望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刺鼻的硝烟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弥漫在空气中,现场仿若人间炼狱。
在来之前,樊胜男以为自己在实验室里能够冷静地解剖青蛙、小白鼠,她的双手能稳如磐石地在那些小小的身体上进行各种精细复杂的手术操作,那么同样也就具备救治受伤战士的能力。
可当她真正站在一个腿部中弹的年轻战士面前时,看到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作战服上千疮百孔,每个创口还在不断往外汩汩冒着鲜血,数不清多少块细碎的铁皮穿透作战服扎在他的双腿上。
当年轻战士满脸血污地哭着请她一定要保住他的腿时,樊胜男的心却一下子被恐惧紧紧揪住。
她必须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年轻战士的作战服,才能进行下一步拔出碎铁皮的动作,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一向平稳的手却颤抖得差点让剪刀掉落。
年轻战士痛苦的哀嚎就在她耳边响起,手上摸到的是滑腻粘黏的温热鲜血,目之所及是几乎被扎成刺猬的肉体,她从未想象过一条人腿上能同时出现那么多皮开肉绽的创口。
她被吓到了,吓得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敢动手。
战况激烈,战情紧急,源源不断有新的伤员被送进来,没有时间留给樊胜男做心理建设,她做不了,很快就有其他人接手给那个年轻战士清创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