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离那一刻很近,现在或许有些晚了。
或许也没那么晚。
五味杂陈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思绪万千的大脑只想求得清净。她站不太住了,两腿颤动不止。她僵硬地拧过身子,在两舌仍与寒觞对战之时,两个虚情假意的友人产生了一瞬的对视。
薛弥音扬起手,将五指张开。匕首顺势下落,被草地吞没了声音。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两舌。
“你什么意思?!”
她身上不知怎么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三两下用降魔杵将寒觞连人带剑打飞出去。寒觞没料到这手,确实毫无防备。尽管降魔杵被他的剑拦下,但她还是用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给了寒觞一掌。他觉得某处脏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可能是胃,也可能是肝,或者都有。落地时的冲击力将一口血呛了出来,他痛得动弹不得。
没有三十年的功底,绝对打不出这样的水平。但话又说回来,那个妖怪属于人类的部分恐怕连这岁数都没达到吧。这便是降魔杵的能力了……轻而易举,让所触碰之人领略到前任拥有者的武功。将武学与妖术都研究到极致,相互融合,的确是难以招架的可怕武器。
恐怕这个时候,两舌要是给予寒觞致命一击,他当真就没机会了。可她没有,她似乎急于处理弥音那边的变故。她的思绪是那样繁杂,如潮水般将不经粉饰的真相源源不断地灌输到弥音的脑海里去。
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能有如今的生活、如今的财富、如今的地位,全部都归功于我才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听。而你现在胆敢忤逆我,真是不像话!我从开始到现在的努力不都要功亏一篑了吗?!绝不可能,我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你是那样好欺骗,那样好利用,我可以为你心甘情愿地扮演你需要的角色。但是,倘若你不配合我的演出,那么你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真是想不到,真令我失望……是我太大意了吗?
不,不是我的错。全部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她差点就能杀死那个女人了——虽说从一开始她便提供了这样一个好用的素材,可她太碍事了,尤其是现在。怎么才能切断这种联系?怎么才能不去想这些事?是我大意了。但我越不想这些事,便越会想到它们。恐怕现在的弥音已经得知了我全部的想法。既然如此——
这两个人,一个也不能留。
薛弥音怔怔地看着两舌迎面冲来。这位昔日令她那样亲切的友人,在此刻是这样面目狰狞。通过蓝珀的法力与“旧友”构建的法术桥梁,得知一切的弥音竟没有太大惊讶。她其实早该怀疑到这些,而曾经的霜月君做出曾经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清醒。现在,她终于清醒过来,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和一个法器被破坏为代价。
这样的代价是否沉重,弥音没什么概念。或许,她是被真相冲击得昏了头也说不定。常有人说,极致的欢愉之后只剩下空虚,连平常的情感都显得悲伤到不能自已;而极致的悲怆过后,也有不少人发癫大笑,心里被不知来处的狂喜填满。而对弥音来说,真相带来的刺激甚至无法用简单的悲喜归类,因而她所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与茫然。
她看着两舌,只觉得那熟悉的面目再与“友人”二字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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