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和“犯人”虽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相差万里,堂上的那些老百姓似乎也听出这其中的区别来,一时间议论纷起。
“这讼师好像很厉害呀!”、“没听文大人说人家是个举人吗?!”、“二子,你这消息就不灵通,这个何毅不仅是个举人,还是一榜解元呢!”、“怪不得…”
何毅心里却暗自揣摩吕守恭话里的含义,官府又得到了什麽新的证据了吗?
等把殷老爷子架上公堂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黛玉坊的总舵名义上还在应天,殷老爷子身患奇疾,平日深居简出,在杭州极少有人认得他,而他那副瘦骨棱峋的模样显然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就连解雨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目光,只有无瑕似乎见过殷家老爷子,神色并无异样。
一番诸如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之类的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之後,文公达突然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本府问你,本朝二十二年、二十三年,黛玉坊岁入各几何呀?”
何毅心中一动,他曾把张金记录的那本黛玉坊的走私记录详细翻看了一遍,据载,黛玉坊开始走私勾当就是从本朝二十二开始的,文公达显然是细读过那个帐簿,而他如此问案,显然是想从黛玉坊岁入的不合理性上查出疑点来。
“本朝二十二年…”殷老爷子也回忆了片刻便报出了一个数目:“敝号岁入白银十七万三千八百两,而转年则岁入白银三十七万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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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很清楚嘛。”文公达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三十七万两。”文公达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目光:“诺大的一个太仓盐场一年盐税不过六十万两,你区区黛玉坊一年就有三十多万两白银的进项,可真是生财有道呀。”文公达讥讽道。
“敝号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加之各位乡亲捧场,赚钱倒也不是一件难事!”殷老爷子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哦?”文公达面露讥笑:“黛玉坊买卖公平?我且问你,本朝二十二年你购买珠宝材料的支出几何?本朝二十三又几何?”
“本朝二十二敝号各项采买支出白银十三万四千两有余,而本朝二十三则不足白银二十一万九千两。”
对殷老爷子极快的回答连文公达都有些意外:“你倒老实!”
他“啪”的把两本账簿扔到殷老爷子的面前:“本府给你算过,本朝二十二年,你黛玉坊的毛利为二分九厘一,买卖公平四字倒也说得过去,可到了本朝二十三年,黛玉坊的毛利就骤升至六分八厘二,简直是吃人呀!而以後十年间至本朝三十二年,黛玉坊的毛利就没低於六分,殷乘黄,你倒给本府解释解释!”他怒喝道。
咒骂声顿时从人群中响起,那些曾经购买过黛玉坊珠宝的人们此时听到黛玉坊竟然有这麽高的毛利,想到还不知自己被黛玉坊赚去了多少银子,都愤怒的叫嚷起来,甚至还有人把手里的食物愤恨地砸向殷老爷子。
何毅心中猛地一震,这文公达好高明的审案手段呀,一个开场白不仅让黛玉坊陷入被动,连百姓也站到了他那一边,看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殷老爷子的辨白已经被湮没在群情激愤中,何毅知道不能再让文公达这般主导审案的进程了。
何毅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气得几乎捶胸顿足的市井妇人身上,这妇人三十出头,头上戴着一只珠花簪子,式样很是老旧,可做工看着还算精致。
“这位大嫂。”何毅深施一礼,口中的这声呼唤便用上了少林绝学佛门狮子吼,那是在苏州和少林武僧院长老木蝉切磋时偷学到的。
这佛家神功果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那妇人神情恍惚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或许是有张忠臣前车之鉴,她警惕地望着我,道:“什麽事?”
“大嫂可曾买过黛玉坊的珠宝首饰?”
似乎一下子触到了她的痛处,她拔下那只珠花簪子激动道:“怎麽没买过,老娘这只簪子就是从黛玉坊买的,大官人你评评理,这般杀千刀的,六分利,那该赚了老娘多少银子呀!”
“大嫂何时购得此簪,费银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