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伙子,好好加油吧!福爷"拍拍方正的肩膀,说道,"有什么心事不要压在心里,多笑一笑,多说说话。年轻人,我看好你哦。哈哈。"说罢,"福爷"就想要带安然离开。
"福叔,我还不想走呢,你先走吧,你先走吧。"安然推搡着"福爷",催促他赶快离开。
"好好好,你这孩子,我走我走,不打搅你们嘞——福爷"笑着离开,走了几步后回头说道,"阿正啊,安然刚来我们这儿不认路,你记得送她回我这儿啊。"然后不由方正答应便直接扬长而去。
安然站在方正的眼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而方正也站在安然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两人连眼皮都没跳动一下,像在玩"一二三,不许动木头人"游戏。强撑了几分钟后,方正还是破了功,眼睛向其他地方看去,回避安然的对视,而他的耳根、脸庞则红了一大片。
"你还要跟着我吗?"方正有些烦躁地问道,"我要去给我父亲扫墓了。"他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可是安然却丝毫退缩的想法也没有,然后嫣然一笑:"没事儿,我陪你去。"
方正提起篮子向父亲的墓碑走去,他的脚步急切而缓慢,眼睛却不停向后面跟着他的女孩瞥去——安然她还跟在我后面。到墓碑前,方正停了下来,而安然则在身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表情肃穆。方正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摆好了几个母亲说的父亲生前最爱吃的几个菜,然后拿出酒一洒而尽。他看着墓碑上刻的那几行大字怔怔出神——亡夫方森之墓。这里躺的就是他脑海里无论怎样努力去回想却怎样也会想不起来的人…
而后他点燃了三只香,插在了白米饭碗内。烟火飘荡,呛得他打了个喷嚏。他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情感,只觉得很可悲,父亲的一生,真的太简单而苦涩了,也许是他们这样的平凡底层人的真实写照,结婚生子,然后进厂打工,最后还稀里糊涂地死在了厂子里的意外事故中,他的一生有人记得吗?每一天,在厂里辛苦劳作,汗水浸透了他的全身,日复一日重复这样的痛苦,真的有意义吗?更可悲的是,这世上本该记住他的两个人之一的我,连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爸爸,你怎么能就那样死去呢?方正心中苦涩,有泪却始终流不出。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自尊还是自己真的不爱父亲。
"爸,我来看你了,"他根本不知道去说些什么,只能简单说着那些再基本不过的客套话,"明天就是县考了。我希望我能考上。你会保佑我的吧?"
"你真的看的见吗?"
回应他的是四下无边的旷野和死寂的世界。有时候他希望真的能够有回应,也许能安慰他死亡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在清扫完墓边的杂草后,方正来到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爸,我要走了,保重。"随后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人之生于世间,如蜉蝣寄于天地,不过渺渺沧海一粟罢了。谁能超脱于天地?生命终有时,不管你天资卓绝创大功绩还是芸芸众生一员,最终都要尘归尘土归土,那么,活着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看得见。"
一旁的少女见他紧锁眉头困苦不解的神色,说道:"当然看得见,你爸爸肯定在天上看着你呢。他现在一定很欣慰,因为他的儿子还爱着他,没有忘记他。"
方正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算了吧,不用说这些安慰人的话了,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在天上看着我们,这些不过是自我的安慰罢了。"
安然则反驳道:"可是你的爸爸刚才还拥抱着你啊。他不能直接来到你的身边,所以变成了烟来到你面前,轻轻地抱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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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回想到那被风吹散的却仍向他飘来的烟火,自己明明刚才还打了个喷嚏,难不成是父亲又用他那讨厌的胡须刺挠我了?也许吧,谁知道呢?
"我奶奶也去世了…"
"那时候我也哭得很伤心,然后妈妈告诉我说——奶奶没有离开我,她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你看那天上的白云,"安然手指向天上的朵朵白云,笑得比太阳更灿烂,"他们正在看着我们呢。"
方正微微一笑,说道:"安然,也许,你是对的。"然后在心里说出了他想说的后半句: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哈,方正,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安然笑道,"我说了,咱俩会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