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走到他旁边,抬脚把他踹翻,他也不恼,默默爬起来重新坐好,继续念叨。
“你到底怎么了?”陈歌问他。
他还在念着,并且越念越快,有些句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某些古书上的。
突然,他仰头大叫,高举双手,似乎真的成为神了。
可是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他看着我和陈歌,问:“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你们?你们也成为神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一直都是在这呢?”我挑眉。
“不!不可能!是你们打断了我!是你们破坏了我成为神的机会!”
陈歌上去就是一拳,“你完全疯了蒙多利,咔麦什是你杀的吧?”
“是我又怎样!他那样的人,活该这个下场!要不是我,那些女孩不知道被他折磨的有多惨!我也是帮她们解脱!”
“解脱的方法,就是成为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吗?还是说,是你怜悯她们,让她们成为‘撒旦的眼睛’?”我也激动起来,“蒙多利,众生平等,任何人都不该成为你牟利的工具!”
“众生平等?呵,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受人冷眼的时候,谁告诉过我众生平等!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被殴打、辱骂,甚至沦落到在狗嘴里抢吃的,我这样的时候,有谁来告诉我众生平等!”
蒙多利向我们诉说着他的曾经,他曾经也是个名校毕业的学生,为了建设家乡回到了洛琳小镇,没想到这里的人都不怎么看好他,还对他多次冷嘲热讽。
蒙多利那个时候很懦弱,面对他们的欺凌只是默默走开。长此以往,他们对他的霸凌从言语变成了行动。
“江舟,你生活环境好,所以你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可我呢?我呢!我难道就活该有这样的人生经历吗?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都是造物主的错,那些人信仰的那些神明,什么都做不了!”
他擦干眼泪,说:“后来我发现了,除了我自己,谁都靠不住。只有我自己变成掌管者,才能支配一切。”
“蒙多利,我理解你。”
“不,江舟,你理解不了我,你们都一样,都是生活在蜜罐里的人,你们的下场,和那些霸凌我的人一样,都是走进宽门。而我,只有我,走进了窄门。”
“什么是宽门,什么是窄门?”陈歌问他,“你所谓的宽门窄门,就是善与恶,可是蒙多利,你要知道,没有完全的好与坏,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好坏掺杂的,你不能一语概括所有。”
“只要我成为了神,就可以这样。”他这句话,说的无比坚定,他的眼睛里流露的,再也不是对利益的渴望,而是同情与期待。
他同情自己的遭遇,他也期待着自己的新生。
“蒙多利,你确实走进了窄门,像你拥有这样遭遇的人,恐怕没几个有你这样顽强和坚定。”我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蒙多利的确坚强。“可是,在你选择成为神的这条路上,你就走进了无数扇宽门,你的人生不该如此。”
“江舟,谢谢你的认可,可是我还是相信,神,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掌权者。”他勾唇笑着,他的脸上,写满了他所有的遭遇。
“你的诗,写的很好。”我突然说,“第一次读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你可以是明媚的,也可以是破碎的,这样的你,是多元的,和你的诗一样。”
听我提到他的诗,他笑了笑,“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很快,我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既然可以在诗句里写出想要的模样,为什么自己不活成那样,你完全可以离开这里,重新找一个地方开始生活。”
他愣住了,他太固执,从来不懂得转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你后悔吗?做这一切。”陈歌已经举起枪。
蒙多利也知道自己的“永生”和成为神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了,他闭上眼,说:“不后悔。至少,我为自己的拼了一次,尽管这条路不好走,但我也走过来了。这么多年,没有人问我累不累,只有人问我成没成功。”
“江舟,你是第一个。”他睁开眼,流下一滴眼泪,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心酸。
看见他这样,我也不好受,蒙多利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生活,可是最终被生活逼到这种境地。
“开枪吧,陈歌,我想,我已经解脱了。”
他这样坦然,让陈歌有些不适,他的枪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最后,还是颤抖着举起。
蒙多利看着我们,说:“可以让我再创作最后一句诗吗?”
“你说。”陈歌允许了,是最后一句诗,也是遗言。
“逝去的事物如流水一去不复返,而失去它的人,却要牺牲一切来偿还。”这句诗,算是给他的人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声枪响,蒙多利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