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皇妃一口气儿讲完,还等着她整理出个头绪来,给她做进一步的解释,可等来等去却听到了皇妃的鼾声。不由得在心里埋怨皇妃心大,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可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俗语讲知子莫若母。再没有人比她这个当娘的更了解义王了,那是一个认定了什么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记仇,心小,脸皮薄好面子。从圣上把苏氏赐还给义王那天起,她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就那么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二十几年。她听过一个笑话,说有个人怕吵,把楼上的房子租给了一个没有成家的年轻人,年轻人什么都好,只有一样,夜里回来的晚。每天夜里回来都会把靴子脱下,重重的丢在地板上。把老头从睡梦中惊醒。老头就警告他,回来迟也可以,脱靴子的时候要轻拿轻放,再要发出那么大声响,就请他离开。年轻人答应了,可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路蹬蹬蹬上楼,“嗵”的一声脱下第一只靴子丢在地下,可脱下第二只要丢时,忽然想起了房东老头的警告,便把第二只靴子轻轻放到了地下。第二天起来,老头说什么也要赶他走,说他等了一夜,等他第二只靴子落地。
这虽然是个笑话,可老夫人却能深切的感受到老头的心情,人们常说不管死活都来个痛快的。在等的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你知道那只靴子会落下来,可你不知道是具体什么时候,只能绷紧了神经等着捱着。所以她对义王有满肚子怨气,可又打心眼儿里心疼。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从不劝义王,知道劝也没用。只能是管好自己,不给他添乱。
这一夜,老夫人把她这一辈子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一时觉得自己可怜,老了老了还得跟着儿子受牵连,一时又想,此时才出事,也是老天爷垂怜,让她荣华富贵了这么些年,值了。
撒子办事利落,很快就把那个跑堂的招来了,还把几个小叫花都招了来。小叫花如今都长成了大叫花,因为感念应皇子救了被摔断腿的小叫花子,并且一直接济他们,所以,一听说为应皇子效力,都十分的卖力。
等皇妃终于有机会见他们时,便按照想好的问题一一向他们提问。先问的是跑堂。名字叫做狄红,绰号老红头。皇妃细细向他询问了义王去茶楼的时间,因为事情过去的太久了,狄红只说了一个大概。至于皇妃问的有什么规律,他只有摇头的份,因为他就只见过义王那一次。
“那你在茶楼一共做了多长时间?”皇妃问。
“也就是一个多月吧?”狄红回想着说道,“王掌柜的是个小气的人,给的工钱不多,还不给人吃饱,他那茶楼很难雇到人的。”
“那为什么还有人压低工钱跟你抢活干?”皇妃问。
“这……”狄红挠头,“许是刚从底下上来的人吧?这些人为了能在朝歌站住脚,简直是给钱就做。把正经做事的人倒挤兑的没处安身!”
狄红很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皇妃早就知道,这个狄红也是个好吃懒做的主,从仁泰茶楼出来,一直东游西荡,没个正经差事。也知道他说的“底下”指的是农村或者山北。
“那这个人便是死在铺子里的那个活计吗?”皇妃问。
狄红摇头,“这小子也是命大,就在仁泰茶楼出事的前两日辞了工,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就在仁泰茶楼出事的前两日?”皇妃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