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她低头看住他问。
皇子只觉得胸口一滞,像是猛不防被人狠击了一拳,一股热浪直击眼眶。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向皇妃。皇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他。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能洞察一切,又像是一股暖流,让他紧绷的心房瞬间破防。
“皇妃。”紫玉的语气里带着提醒和制止,看看皇子笑道,“皇妃病了这一回,越发的像个孩子了。哪有这样看人的。”
说着就拉着皇妃,让她坐直了。皇妃这才松开眼睛。等她再看向皇子时,皇子已经恢复如常,面色沉静,不见一丝波澜。
“老夫人传过话来,说老夫人挂念皇妃。让皇妃若是这两日身子无碍,便过去西府一趟,让老夫人看看。奴婢也正想着让皇妃过去给老夫人请安,想问过皇子,明日可好?”紫玉这时说道。
“嗯,”皇子点头,“我明日也过来,跟冰儿一起过去。”随即就站起身来,“冰儿好生歇着吧,我明日再来。”
出了内院,一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游魂,只机械的走着,没有任何知觉。满脑子只回荡着那个稚嫩柔弱的声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便是此时想起来,眼眶仍一阵阵的发热。定是他冷清的太久了,是以受不得一点温暖关切。一个疯子,不,是孩子——的无心之语,也能让他感动如此。
第二天一早,皇妃就被紫玉叫了起来。说是要赶在老夫人早饭之后午睡之前这个空挡去西府请安。老夫人年纪大了,加之冬日又天短。所以一到冬天就每天只吃两餐,——半上午一餐,半下午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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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妃知道躲不过,也就不再违拗。一吃过早饭便由着紫玉给梳洗打扮,收拾穿戴。紫玉这次格外留心,没敢给皇妃照镜子,也没敢强迫皇妃穿那身嫁服。还打开衣箱,让皇妃自己挑选想穿什么。皇妃早看见那一溜矮柜不像矮柜,衣柜不像衣柜的,紫玉她们叫做板箱的……柜子了。也常看见紫玉她们从里面拿取东西。只是却头一次看的这么认真。只见那柜子,不,是箱子,板箱。齐胸口高,下面是一尺多高的空心的支架,两边都雕着精美的花纹,一样刷着大红的油漆。既隔潮又能防老鼠。上面就是衣柜了。衣箱更像是一件摆设,露出来的正面描金彩绘,衬着朱红的底漆,十分的华丽精美。只是衣箱门是从上面打开的,只有靠墙的约一尺宽的那部分,是死的,不能动。上面陈列着各种摆设。
四个衣箱分别写着冬夏秋冬四个字。皇妃让把写着“冬”的那个衣箱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几个丫头一人提着一件,高高举过头顶,展示给她看。这些衣服她有的也可能穿过,但那时根本没有留意,只觉得真丝,其余就都没在意。现在看起来,这些衣服岂止是很好,简直就是艺术品。件件都是重磅丝绸。那些精美的刺绣,一看就是手工绣上去的,针脚细不可见,绣出来的花草活灵活现。配色也十分协调。每一件都值得裱起来挂在墙上。很小的时候她听过一句话,是描写腐朽罪恶的地主阶级的: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大米白面。——这大概就是吧?
皇妃一件一件轻抚过那些衣服,闭着眼睛,享受着手指感受到的那美妙的触感。走到一件镶着白狐披肩的紫红丝绒斗篷时,她不禁把脸贴了上去,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
“皇妃喜欢这一件,那奴婢就给皇妃先穿起来吧?皇子应该也快来了。”紫玉见状说道。
“穿这个?啊,不!”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难看死了。”
红配白,她最不喜欢这样的搭配了。还是紫红色!又老气又俗气。
“奴婢还看皇妃那样像是喜欢这件披肩呢。”紫玉道。
“我是喜欢这个狐皮领子。”皇妃戗着毛茬抚摸着皮领,细细的毛尖像刷子一样划过手掌,凉凉滑滑又有些痒痒,她不禁抖了一下。“多漂亮啊。”
“皇妃喜欢皮子呀?这些有的是!”紫玉道。“什么皮子都有,都在后面的仓房里放着呢。皇妃一直不大好,加之天气也没有大冷。奴婢就没有往出收拾。皇妃若是喜欢,奴婢回来就带人去都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