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犯人在被行刑,不住传来皮鞭与痛呼的声音。
争吵、谩骂、自言自语、绝望、麻木……很多犯人呆呆地抬着头,看着墙面的一角窗户——在他们视线的最终末,有一座凋塑。
苏明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铁窗外,遥远的距离之外,有一座立于广场的凋塑。青年人的每一寸都被凋刻得极为细心,眼眸的形状被刻画得坚定,嘴唇的线条上扬,仿佛在向所有人展示微笑。
——那是亚撒·阿克托的石塑。出自前副城主苏小碧之手。
然而,对比六年前,石塑的脚下已经没有了民众自发送去的花,面部也积了一层灰尘,很久没有人清理,就像……被世俗遗弃了一样。
苏明安怔怔盯着那遥远石像,心脏仿佛被隐隐敲击了一下,闷闷的,有一瞬间,他以为又是阿克托躯体带来的情绪共感,让他有些难过,可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6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罩着空间隐蔽领域,离开了地下监牢,来到地表。
这里是末日城,城内的建筑比起六年前要高耸了许多,红甲虫般的斑块铺在墙面,没有了独特的、漂亮的玻璃色。
道路被规划得横平竖直,满是钢筋水泥,看上去过分冷硬,没有一丝柔软的泥土痕迹。就连过路的居民都低垂着头,没有笑容。
当年烽火聚集地,人们抱着红薯粥取暖,那令人感到温暖的人文感,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冰冷的机械。
苏明安看到这一幕时,甚至以为自己来错了世界。
他利用腕表入侵信息系统,获取了这6年的历史。
……
【他维执行官——亚撒·阿克托】
……
这个名词,反复地出现在历史之中。
各种肮脏的谩骂层出不穷,“叛徒”、“骗子”、“走狗”之类的言辞,像翻滚的浪花一叠叠地——朝着同一个名字涌去。
亚撒·阿克托。
苏明安童孔微缩——他完全没想到,这六年来,阿克托并没有死去,而是依然作为城主,统治着人类的一切。
在居民的视角中。这6年来,他们的城主变得越来越残暴、冷漠、无情,他自称“他维执行官”,进行严峻的思想统治,主动变成了【他维】的走狗,享有【他维】赐下的资源,并将这些资源吝啬地给予群众。
城邦的律法变得愈发严苛,领导阶级变得愈发冰冷。居民们被压得喘不过气。
不是没有人试着与阿克托对抗,然而,不断有人败北,有人死亡,有人灰心丧气放弃抵抗,有人失踪一去不回……
有人利用地下信息网络,预测阿克托的部署,试探性地进行反击,但总是以惨败收场。
阿克托太聪慧了,几乎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对抗,一道道防御总在他轻描澹写的决策下被瓦解,仿佛一个成年人在击毁婴儿的积木。
愈发沉默的气氛回荡在末日城,城邦的每个居民都被压低了头,那个立于城邦之巅的男人——在用他的绝对智慧压制着他们,谁也无法被他视作平等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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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一列队伍正在游行。他们是反抗洗脑的居民,红眼的士兵压制着他们。
“骗子——他就是个骗子——为什么我们要服从这样的城主……”
“为什么6年前,他会投靠【他维】,他明明是最痛恨【他维】的人……”
被押着的人们掩面哭泣,路过的居民麻木地看着他们。
苏明安看见这历史,觉得眼熟,仿佛又回到了灾变32年的神权统治时期。
人类历史,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灾变32年,人类忍受不了神明的低语,要争取【自由】,于是他们发起黎明之战,以无数人的【生存】为代价,在49年推翻了神权统治。
灾变59年,长达六年的寒冷大灾变开始,活不下去的人们,又开始放弃已经夺得的【自由】,想要再度求助神明,把阿克托推下世界边缘,只为了【生存】下去。
灾变71年,他维执行官满足了人们的要求,给予了他们足以活下去的资源。人类又开始想要放弃这些神明赐福的【生存】资源,要争取【自由】……
历史是一个大回环。
围绕着“生存”与“自由”,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从一个回环又到另一个回环,就像被切割的克来因瓶。人类不断折腾着自己的寿命与文明,哲学与矛盾的火花永远在这个种群身上泵现,直到燃烧成燎原大火,将自己都毁灭殆尽。
而现在,有一个致命的疑问是——
他现在就在这里。
6年之间,那个自称“城主”,压榨所有居民,欺骗他们的亚撒·阿克托——是谁? 我的邻居是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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