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荣道:“师父无须为难,错是我犯的,我绝不拖累师门。大不了自裁谢罪,我……”
黄玉笙不等苏荣言尽,斥道:“你何德何能,以一人之力竟扛得起此等责任?”
苏荣抬眼望着黄玉笙,说不出话来。黄玉笙怒气稍息,道:“既然赤眉药仙的女儿知晓此事,赤眉药仙此刻也肯定知晓了。但是我想,赤眉药仙并非莽撞之人,应该不会随便张扬此事。那么眼下,事态还有掌控的可能。”言及此,黄玉笙对苏荣道:“本来你犯下滔天大罪,无论依本门律规,还是由三派公审,你都是死罪难逃的。不过现在为师给你指条明路,走不走,全看你自己了。你随我来。”
苏荣跟在黄玉笙后头,飞过崇山,来到天池边一面石壁旁。黄玉笙行三山指诀,右臂一挥,那石壁粗糙的外壳竟如灰烬般散去,露出半透的质地,依稀可见石中锁着一名男子。苏荣定睛一看,即刻辨出此人正是鹿连城,惊得倒吸一口气。
黄玉笙朝那石壁弹出一簇灵火,鹿连城由那石中翻滚而出,一头栽到黄玉笙和苏荣跟前,好不狼狈。苏荣嘟囔一声“师父”,黄玉笙睨向苏荣,道:“你师姐办事妥当,为师是最放心的。此人既是祸根,也是你心魔之所在,荣儿,你现在灭其形神,取他百年道行。须知正邪一线,孽缘由你心神而起,便需你亲手摧毁,否则你心神难归正道,终是一大隐患。”
鹿连城抬眼望着苏荣,道:“是我害了你,能死在你手上,我也无憾了。”
苏荣道:“你害的不是我,而是那许多因你而死的仙门中人。我只恨自己异想天开,竟作了白日梦,以为你对我是真情实意。”
鹿连城道:“我对你自然是真心,只是我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错不该相信魔界中人,更不该痴心妄想,还奢求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荣妹,我自知罪无可恕,其实就算今日不死在你手上,薛蕲也不会放过我。那玉面判官从头到尾只把我当他棋子,我现下一无所用,他自然也不会留我。天大地大,再无容我之所。”言及此,鹿连城忽然朝前一扑,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又道:“荣妹,我欠你的到底是还不起了。你便将我这条命拿去吧,若还念及往日温存,给我痛快,我便感激不尽了。”
苏荣垂眼看着鹿连城满头零散的黑发,不禁脑门发烫,旋即泪眼迷蒙,浑身上下竟无半点气力。黄玉笙见状,对苏荣说:“荣儿,你用情太深,以至心神大乱。心病唯有心药医,你现下犹豫不决,为师只好助你一臂之力了。”
黄玉笙化出幽冥鉴,以三山指诀将其炼大数倍,轻抛至半空。苏荣眼看鹿连城为那幽冥鉴法光所罩,痛苦不堪,忙跪地道:“师父,鹿连城罪该万死,可是我也难逃其责。弟子恳求师父,莫让他受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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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笙喝道:“苏荣,你真真是糊涂。他害了多少人,纵然叫他受凌迟之苦,也是他罪有应得!事到如今你竟还心疼他?”
苏荣方才一时情急,哪想到这许多。此刻听黄玉笙所言,登时醒觉,只好眼睁睁看着鹿连城为幽冥鉴法光所灼,惨叫了半个时辰,肉身才尽化灵火。随即,鹿连城元神合入其内丹,为幽冥鉴所纳,黄玉笙再行玄武指诀,对苏荣说:“我现在便将他形神炼作法光,你速将他的内丹引入百会穴,以承其道行。”
事已至此,苏荣眼含热泪,打坐凝气,依黄玉笙的吩咐,将鹿连城百年道行纳入体内。大功告成后,黄玉笙收回法宝,对苏荣说:“荣儿,你莫要怪师父冷酷无情。莫说鹿连城背叛仙门了,就是他一心只为仙界尽忠,你跟他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同意。他是有妇之夫,他既然为了你离开薛家,来日你又怎知他不会为了别人抛弃你?我们重明观曾有一位前辈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你是知道的。你也是个聪明人,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师看着你长大,你前面又有两位师姐惨遭不幸,我是绝不会放任你胡来的。”
苏荣道:“师父的用心弟子是知道的。”
黄玉笙道:“你明白便好。这几日对你师叔至关重要,她能不能保住仙根和道行就看我们的落日北冥阵是否能突破玄关了。你才将吸取那叛徒的百年道行,他虽因天资所限,道行浅薄,好在他修炼几近百年,于你的修为和法力总归是宝贵的。这几日你便将浊清换下,我想,有你师兄的鸠尤神剑相助,燕飞一定可以挺过此劫。”
为救许燕飞等人,黄玉笙、姚晓霜、顾乘风、左仪、苏荣和两位册外弟子费了足足半个月的功夫。万幸的是,许燕飞受伤之际元气已有亏空,反而血魄淤滞,经脉不畅。正因如此,那菟丝血咒未入她任督二脉最要紧的几处穴位,一通医治下来,除了道行略有损失,她仙根并未受累。那两个受伤的册外弟子,一人仙根略有折损,却算得幸运,一人仙根大折,未能挺到落日北冥阵突破玄关便油尽灯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