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父亲的情感是复杂的,因为他一直以来从外界接受到的信息告诉他,父母给了他生命,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要铭记,要感恩。
随着他逐渐长大,他也理解了一些父亲的难处,但他也无法忘记父亲曾经有意无意间对他产生的伤害,所以他只能以对父亲的恨来麻痹自己,以此来掩盖住那复杂的情感。
在父亲的眼里,他或许是叛逆,无情的样子吧。
关于他的姐姐,小时候的他是有些敌视她的,因为父亲口中没别人家的孩子,有的只是他的姐姐,一直拿他和姐姐做对比。
如果是别人家对孩子他或许还能反驳一二,但那是他的姐姐,对于父亲那他们做对比,他也只能沉默的听着,将愤怒和憋闷压在心底,有时他甚至会产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她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每一次,姐姐从妈妈家来到他们家,父亲都会买来很多很多的菜,甚至平时难得吃上一只的烤鸭也会买来。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家庭情况一直不算是太好,甚至可以说是贫困,肉菜是餐桌上难得一见的,也是因此,使得后来餐桌上有烤鸭在他们家逐渐有了一层隐藏的意义: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在父亲的放养下他没有辍学,走上不归路染上恶习,其实得益于姐姐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教育。
因为他周末一般都会跑去妈妈家,所以受到姐姐影响,他有了看书的习惯,一开始是一些漫画书,后来是小说。
看着书中描绘的瑰丽世界,他第一次有了读书也不错的念头。
而他和姐姐的关系以前起不算很好,要么见面就吵,要么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后来两人长大后才有所缓解。
后来,姐姐高考结束,要选择大学时,他们残破的家庭得以短暂的重聚,吃过晚饭后,父亲,妈妈和姐姐开始商量,那时的他沉迷于游戏,对这件事并未过多的关心,只是知道姐姐选了会计专业,他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姐姐她喜欢画画。
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的姐姐这么选的原因。
那天,因为一些事姐姐的情绪有些失控,对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因为他之前毁了姐姐的一幅画,也因此,他才得知了姐姐是受种种条件限制,才被迫无奈的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画画,转而选择了会计专业,而且父亲和妈妈也一直在拿她和家境富裕的表姐比。
“她有一个富裕的家庭,有支持她选择爸妈!我呢!?我有什么?!”
他沉默的听着姐姐的咆哮。
是啊,姐姐有什么呢?他又有什么呢?家里又有什么呢?
而他在姐姐眼中的样子,或许是得到了父母宠溺的任性小孩吧。
在长久的沉默和对规矩的无知中,他变得不爱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言语可能会伤害到别人,但在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他很少说话同时也在努力的学习遣词造句。
可尽管他努力的学习了,但长时间的沉默让他不管是语言表达还是文字表达能力都十分低下,因此他言语中伤别人的事还是时有发生,也因此他变得更沉默寡言。
而妈妈,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
幼时,他在父亲这边受气了,他都会跑到妈妈家,在妈妈家,他可以不用受气,每天都开心的玩,对于他偶尔提出的要求妈妈也会尽力的满足。
小学三四年纪时,上午还在学校上课的他突然想妈妈了,他决定趁中午的时候去看看她,因为妈妈在医院做清洁工,工作地点固定,所以很轻松就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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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他在外面草草吃了午饭,然后自己走到了离学校两三公里外的医院,等他到妈妈工作的楼层时,他看了眼楼道里挂着的牌子上的时间,正好在十二点半左右。
看着空空的休息间,他以为妈妈去吃饭了,想着等她回来给她一个惊喜,然后他坐在那里一步不离的等着。
可他忘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手上也没有戴着手表,而且那正好是妈妈轮休的日子,所以他等了很久依旧没看见妈妈的身影。
因为妈妈经常带他来医院,所以这层楼里的护士基本都认识他,而那天在病房间来往的护士看到他坐在那,起初也没有太过在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下午上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护士阿姨见他还坐在那里就过来问了他留在这的原因。
在了解完原因后护士阿姨们开始劝他回到学校去上课,但他却执拗的一直坐在那里,最后,拿他毫无办法的护士阿姨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在接到电话后急匆匆的赶来,他也在见到妈妈的面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上课了。
初中时,因为在家经常挨饿的缘故,他经常会在晚上跑到妈妈家,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后妈妈也感到了奇怪,就问到:“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吗?”
“当然没有,现在都晚上九点了,他要是回来了我还会跑过来吗。”
当时正在煮面条的他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他继续专注于锅中的面条,而妈妈在听到他的回答后默不作声,只是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后面的几天,当他回到父亲家时没有再继续挨饿,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就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这样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被查出胃病为止,父亲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嘴里一直说着当初让他少吃点泡面他却不听之类的话,他沉默着看了一眼父亲,没有说话。
到了高中后,他依旧会在周末跑去妈妈家,因为在那里他能减轻身上压力,让自己得到缓解。
高二上学期临近期末时,或许是因为心理原因作用于身体,他的身体一直隔三差五就不舒服,父亲带他去了次医院,结果检查不出什么大问题,开了些药就让他回去上学了。
相反的,只要他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就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带他去医院检查,或许是心理压力减轻了,他的病症也在逐渐的好转。
之后他办理了退学,和父亲闹翻后被父亲送到了二爷家,在二爷家住了几个月,妈妈打电话来说她生病了要去看病,身边不能没有人。
当时的他隐约察觉到婶婶对他态度的变化,再加上妈妈接连打几次电话,所以他第二天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妈妈和他说,这次叫他回来除了自己生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他在那边受欺负,因为没有人愿意在家里养一个外来的米虫。
去医院看了妈妈的病后,从小在妈妈的宠溺中长大的他以为还能继续混日子,但没想到妈妈托朋友给他找了份工作。
当时他得知时有些懵,但妈妈让他当天下午就跟着她朋友去那里看看,尽管心里不情愿但他还是去了。
当他有了工作后,得知他上下班要骑共享单车,算了下每个月骑共享单车的费用后,妈妈替他从父亲那争取来了一辆电动车。
后来,他通过陈进入了职业学院学习厨师专业,因为他平时比较喜欢吃,而且厨师学好到哪都饿不死,正巧陈当初初中时选的就是这里,所以陈在了解了他的情况后就把他拉了进来。
到了没人知道自己过去的新学校,他不再主动提起自己的家庭,只在别人问起时故作轻松的回应。
而他在这所学校伪装戴上的面具,是一个涩涩的家伙,这样他就不用刻意的去维持,因为人们都有欲望,面具下的他也可以轻松一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而他和母亲的关系,却因为一件事发生了剧变。
那天,放假回来的姐姐因为冰箱里跑出来蟑螂,所以把冰箱的后盖给拆开了,一大堆蟑螂从里面跑了出来,姐姐在处理这问题的时候让他去找售后电话。
而母亲听到之后拿钥匙打开了一个小柜子的锁,里面放着一些首饰和账单,而售后电话正好记在当初买冰箱的账单上。
他把那张账单拿给姐姐后就坐在沙发玩手机,姐姐接过账单后拨通了售后电话,而母亲则在翻看着柜子里的东西。
突然,母亲把他和姐姐叫到了一起,说柜子里的首饰丢了,还是只有值钱的那些丢了,不值钱的那些还在里面,只可能是家里面的人拿的。
姐姐的理由无懈可击,因为她才从外面回来没几天,而且她已经二十多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顺理成章的,怀疑落到了十七岁的他头上,因为他和父亲闹翻后就一直住在母亲家,但他怎么可能拿呢?他又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稚童。
面对母亲的质问他辩解了几句,因为他在成长中学到了,人心中一旦有了成见,不管如何努力无法撼动,所以自持清白的他只是简单的辩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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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是因为他这简单的辩解,母亲因此认定了就是他偷的,因为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样她怎么可能不清楚,面对这样的质问早就摔门走了,现在还在沙发坐着一句话不说,正好是心虚的表现。
母亲一再质问,但没做过的他怎么可能承认所以一直否认。
面对他每次只有寥寥几句的回答,母亲越发确定了就是他,想起过往对他的种种,年近半百的母亲竟然哭了,一边哭一边指责着他。
他也只是抱着靠枕,沉默的听着母亲的指责,委屈不断的涌上心头,要真是他做的这么说他他也认了。
可是,真的不是他拿的啊。
无法抑制的委屈化作泪水涌出,许久不曾哭过的他此时眼中满是泪光,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他怀中的抱枕上,而母亲看见他哭了也停下了指责的话语。
趁着母亲去卫生间的时间,一旁的姐姐对着他问道:“真的不是你拿的吗?”
“不是。”
他抬起头看向姐姐,或许是看见他眼里的委屈和坚定,但又没有证据能帮上他,姐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去处理冰箱了。
之后,家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等他把饭煮上时,他又被姐姐打发去买菜,当时的他不想见到母亲,嗯了一声就拿上钥匙出门去了。
等他买完菜回来,看见姐姐和母亲的眼眶都红红的,明显是发生过什么,但他没多问,只是开始做菜。
过了一会儿,父亲来了,吃过晚饭后,靠着父亲总算是将这件事给暂时解决了,但在他听来父亲的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不信任。
几天后,姐姐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玩,让他做自己和母亲的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