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都有什么人?”来蒙斯开始审问。
“……你……我……”
“少说没用的。否则教你再跑一遭。”
“不!不……”达西呻吟。“你这……”
来蒙斯哼了一声,“坦诚些能让你少吃苦头。”
“……这……不敬……神的……”
“恶魔也配站在露西亚的旗下。”来蒙斯冷冷地说,“你的每个字都证明你有罪。”
圣骑士长的判决当然不只是责备,当他把剑架在达西眼前,此人的废话统统消失。审问终于步入正轨。曼卡斯特大师的唯一弟子很快交待了城中情况、建筑方位和圣骑士的盔甲由来。拜他所赐,来蒙斯没花多少力气,便找到了曼卡斯特大师的住所。
“这里是秘密结社的驻地。”进城时,尤利尔提醒过他。根据达西的情报,此城并非绿人城或幽灵谷那么简单,其中有许多活人——像达西这样的人——生存,所需物资全靠城卫兵发放,没人见过运输车队。居民在加瓦什自由行动,亡灵不会攻击他们,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夜之民。
有过费里安尼的前例,学徒怀疑此地是结社制造亡灵士兵的工厂。满怀仇恨的无名者离开结社的庇护,企图以死者的身份回到诺克斯,在秩序土地宣泄自己的愤怒……不论如何,无星之夜与加瓦什结盟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黑骑士率领亡灵攻击空岛后,每个神秘支点都在加紧戒备,派人焚烧死者的尸体。
“恶魔巢穴而已。身处秩序之外,不能对加瓦什的状况有所期待。”来蒙斯毫不动摇。“我们进城。”
“为一个招摇撞骗的死灵?”
“为回到诺克斯的矩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尤利尔。”来蒙斯拖着他入城,将曼卡斯特大师唯一的弟子留给熊熊燃烧的树枝。这次不是磷火。尤利尔已身在城内,但耳边犹有达西的惨叫萦绕。
这几乎让他后悔拿真相当借口了。圣骑士长要揭穿他的身份,而非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但再目睹恶魔的下场后,学徒觉得还是一剑封喉来得痛快。他并没有坦然面对烈火的勇气。
好在圣骑士长对信仰有种无与伦比的执着,驱使他对冒充圣骑士名头的骗子追根究底。起码这一次,尤利尔对此非常庆幸。
曼卡斯特大师的住宅乃是一间破旧的地窖,入口封有石碑,被枯萎的花束环绕。单看碑文里详细的生卒年和数项功勋事迹,它竟真有几分圣骑士之墓的模样。
毫无疑问,来蒙斯以最挑剔的眼光审视了这片“圣骑士之墓”。倘若有半点差错,他会遵循先前的判断,拔剑将地窖和其中的老骗子撕成碎片。但他站在石碑前,半晌没有动作。
尤利尔发现了:“这块碑看起来像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道细长灰白的身影从地底浮出来,“这是我的碑。”
墓地的主人家与尤利尔所见的幽灵大不相同:身躯并不透明,手脚轮廓也不虚浮。他脚踏实地,清晰可辨。只瞧这副姿态,你很难想象他竟是刚从土中穿出来的。“我生前叫做曼卡斯特,来自布列斯帝国。”此人宣称。
“达西是你徒弟,大人?”尤利尔问。
“我没答应过,但他找到了我的坟墓,将我的毕生所学收入囊中,还套上我的盔甲。好吧,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是撒谎。临死前,我只希望能有个传人,但我真没想过会是达西。”曼卡斯特大师摇摇头,“恐怕他向你索要了某些东西。别在意他,到时候再来我这里取回就行。”
“算了,我们本没什么好东西给他。”尤利尔滴咕。
曼卡斯特听见了。他审视着学徒:“一个比看守嘴快的罪犯,你们是什么人?”
“传教士。”这次由来蒙斯回答。尤利尔发现自己又没法说话了。“你真是圣骑士,曼卡斯特?我听说过绿洲之战中牺牲的骑士名号,其中确有一位曼卡斯特,不过你更像是与他重名。”
“那就是我。为了夺回绿洲,四十七位战友死在流沙之下,我侥幸回到圣城,却重伤难愈,丢了性命。当然,我不是责怪神官,毕竟我把半个自己丢在了战场上。她尽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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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尔无法窥探到他人心思,但即便如此,他也能猜到来蒙斯此刻的心中所想:曼卡斯特说的是真话。否则他早就动手了。只有当事人和议会高层才了解“绿洲之战”,学徒从没听过。
“世事无常啊。”曼卡斯特感慨,“达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生错了地方。要是在布列斯,他一定能做个好侍从。”
“要是在布列斯,达西大概在出生时就会被烧死。”来蒙斯评价,“你很清楚他是个恶魔。”
曼卡斯特犹豫地瞄一眼石碑,上面对他的赞美和悼念之词,时隔几百年仍历历在目。“这是不得已。原来达西还只是个凡人,但没有魔药,他不可能点燃火种。”
魔药。尤利尔捕捉到这个词。他心中立刻浮现出索维罗魔药的样子。熔金般的粘稠液体,水池下的金叶……
“说实话,我不该这么做。”曼卡斯特告诉他们,“但我生前为信仰燃尽灵魂,死后却在地狱苏醒,只得挑选恶魔来做传人!难道露西亚的神国中没我的位置?”
圣骑士长没有代表诸神作答。“诸神已逝。”来蒙斯轻声说,“不是你的错。”
“或许吧。我原谅她,但愿她也会原谅我。达西是个恶魔,但别忘了,他在加瓦什是没法接触到秩序的,更不会造成破坏。他早已注定是我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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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更不会了。尤利尔心想。骨灰能做什么呢?
“不是你的错。”来蒙斯重复,“因为你只是曼卡斯特躯体上诞生的火种,不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