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努力思考着,想要寻出些有关那背后之人的线索。
可她心下四顾,却只觉自己陷入了茫茫迷雾,雾中似有万千影绰,又好像尽皆虚无。
安珞微微垂眸,压下心中烦躁,轻呼了一口气,端起茶盏凑向唇边。
茶香混着热气升起,染上睫梢,又凝成了些许微凉的湿意,倒让她心神一清,有了些头绪。
“方丈您刚刚说我身有功德,本该受上天庇佑。”安珞看向怀慈,开口问道,“可我并非佛门中人,这功德是从何而来,又所指为何?”
“安小姐此言差异,不是‘本该’,而是上天对您的庇佑一直都在,只是这庇佑受到您面上遮云所扰,这才使您多经了这许多艰难。”
怀慈大师行了个合十礼,念声阿弥陀佛,又说道。
“恶尽曰功,善满称德,施主本是救世安国之人,不管身在佛门与否,既做了善事,自有因缘际法,不日相会。”
怀慈大师这话倒是暗合了安珞的猜测,若论功德,想来指的是她上一世征战。
沙场之上,难免手染鲜血,这本不算恶业。
但这世间武将兵士,却多是杀孽深重,便有保国护民之功,也不过二者相抵,又有何德于自身?
毕竟刀剑在手,他人生死尽为自己所掌,当尸山血海中露出的是一条进爵封侯之路,纵有本心也阻不了血腥侵染。
安珞曾见过被屠戮的城池,见过惨死的百姓,更见过太多以凶勇杀戮为荣的将士。
可见得越多,她越是不敢忘记自己究竟为何而战,越是知晓自己手中兵刃,本该重若万千。
若举起剑变得太过轻易,若落下刀不过一念之间,她又如何还能确保自己不会妄杀一人?
……杀戮本无荣耀,无论剑锋所指何处,都当以身后百姓为念。
这是上一世,“齐王”的为将之道,但真正的齐王却对它嗤之以鼻。
闵景耀认为不过是因为安珞身为女子,才有了这般妇人之仁。
但安珞在此事上自有坚持,她征战数载,治军甚严,不屠平民,不杀降军。
她杀敌无数,却并非杀孽,这才使得当初卫国救民之功,化作了如今身上功德。
而这功德既然真如她猜测那般,乃是她上一世征战的结果,那她这一世比之上一世,已是多了治愈面上之伤的机会,是否便是这份庇佑带来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