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以前公公教的,掉到水里千万不能紧张,手脚更不能乱舞,越乱动越不容易浮起来。
气也不要呼出去,存在肺里的气有助于身体上浮,最主要的是要身体放松。
她依法手臂上举,用脚快速地踩着水,憋得肺都要炸了,眼前还冒着些许金星,但是水面如一面铁板般压着她的头,让人不易钻出。
她抬头看了下亮晃晃的水面,咬着牙,使劲踩着水。一用力,终于钻了出来,呼出一口气,贪婪地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一呼一吸,又往下掉了一截,只得用力踩水,小呼大吸。
河边的叫声更多了,似乎看到的人也多了,那些痞子不知被赶走了没有?
有人驶着船将她捞了起来,看热闹的人里有人认出了她,喊道:“是何相公家的人。”
随即有人喊:“何相公哪里去找?”似乎有人说了地方,就有人跑去通报喊人。
她被抬了回来,冻得全身僵硬发紫,发着抖。
看到双喜窜到自己面前,焦急地说:“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不到半天就落水了呢?”
她也看到了何济源,眼里含着泪,却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何济源沉着脸说:“你放心,我必还你公道。”
张嬷嬷过来,在两个妇人的帮助下,将她抬进房里,帮着换了干衣裳,还说:“现在在烧艾叶水,等下好好泡一下,连泡几天,把寒气泡走。这么冷的天在冷水里浸那么久,得了痨病可怎么得了。”
倩倩换了干衣裳,缩在被子里,仍说不出话来,抖个不停。
桶被搬了进来,倒上热水后,她就被浸了进去。
直到泡了好一会儿,她才感到了一点点暖意,那么烫的水,自己竟然要这么久才感觉到,这么久才出汗,可见实在是太冷了。
她想起在水里时十几年经历的一闪而过,也许人之将死,会将过往放一遍。
哪些人对自己重要,自己对哪些人重要,哪些可以眷恋,哪些不可强求,都一一呈现在面前。
她已死了一次,那些小心思在生死面前都是灰尘。
澡尚未泡好,张嬷嬷端来一大碗汤药:“这是何相公开的方子,双喜跑着去拿回来的药。”
落水后的这几日她都要用艾草水泡澡,喝红糖姜茶,喝去寒的药,屋子里放炭盆却仍少了不肚子成日响,寒痢不止,咳嗽日重。
直让她瘦了一圈。
棉袄是找不到了,那个包裹被人捡了送了回来。
后来的事都是双喜和小四转述:“哥哥讲那些人就是以为我们是从州县来的,没得根基,也不想想爹都是十几年的生员,不说湘楚,就是本府、衡州府、全州都有同年朋友。
就算不讲爹,哥哥自己都有老师、同年和朋友,还怕这几个痞子?哥哥写了封信,封了几两银子就把个那几个人抓住了。每人打了几十板子,现在都在牢里关着呢。
不让这些人吃点苦头,哪里对得起被欺负的人?”
“花了几两银子?”倩倩很关心这个。
“二十两,不多。”二十两还不多?
双喜观察她的表情说:“就是不算多。哥哥还把那几个人以往做的坏事都说了出来,收了那几个痞子的钱,都比二十两多了。所以,其实也没亏。”
倩倩破涕为笑。外面下着冬雨,堂屋里燃着炭盆。
双喜的脸笑意盈盈:“哥哥讲以后小娘子还是少外出吧,要是一定要出去,还得请双喜我保驾。”
倩倩郑重地点了点头。躺了这么多天,她算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