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事情,他没有发言权。王玉英都选择沉默,若他贸然开口插话,必然会被认为没教养。杨军瞥了伊秋水一眼,见她小嘴撅起,脸颊微鼓,明显知道自己要在这山村待十多天,对于男人或许还能应付,但对女性而言实在不太方便。因为伊秋水从小被娇惯长大,没有受过苦,这让杨军有些担忧她能否适应。
杨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向她投去一道无奈的目光,表达了他的援助无门之意。之后,腰部传来了酸痛感,这意味着伊秋水正在向他无声地撒娇。
……在农村,帮工一般是不提供饭食的,只有葬礼当日才有一餐招待。这并非主人故意不管,实在是家里米缸已是空空。大家忙完后各自回家就餐,不过还是希望能表达谢意,主人要么发支烟,要么口上致谢。
王玉英和秦秀芝以杨家媳妇的身份站在门口,不断地向村民道谢。到了傍晚时分,院子收拾干净,秦秀芝领着儿媳妇赵红梅进入隔壁窑洞做晚餐,王玉英和杨梅协助揉面。没了父亲杨贵的杨家,杨军便代父守灵,其余人都能在院子里稍事休息,只有他和弟弟杨栋必须坚守在灵堂内外,连出去办事都得有人留着看守。
杨军递给二叔杨栋一根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片刻后,杨安邦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杨军察觉到杨安邦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性格偏向内向,跟他的弟弟杨安国形成鲜明对比,他早上回家到现在才过来打招呼,可能是由于害羞导致的。
看出杨安邦不好意思说话的样子让杨栋忍不住笑话并斥责他。杨军理解在这种场合下,别人教训他,杨栋在旁难免会使他颜面无光,于是借腿酸为由暂时避开灵堂。
望着窑洞中妇女忙碌的背影,杨军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因此把刘志拉了出来。两人走出院子,在后崖的屋顶上坐定抽烟、聊天。这几天,由于姐姐刘岚的事使刘志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对所有事都不怎么有兴趣。
“你姐姐的问题由高层直接处理,我插不上手,也帮不了你,这牵扯到厂里的核心图纸,你懂其中复杂性,别说是我,就算有能力十倍的人都可能束手无策。”杨军吐了一口烟云,缓缓道:“你不必四处奔波,只管安心等待,事情总会按其本来面目进行的。”
听到这里,刘志深吸了一口烟,皱眉思索。他对事情的棘手程度心知肚明,尽管如此还是被迫寻找解决途径,“我知道这有多困难,我没有盲目地找人求情,但凭我这条件,又能寻求谁的帮助?父母每日催促,我才不得不四处探听。”说着,他扔掉烟蒂,颓然坐下,双臂紧握头顶的头发。
不论怎样,刘岚无论行为怎样,她始终是他的姐姐,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对此,杨军明白此时的安慰只是徒劳,这问题还需时间去平复。他轻轻拍拍刘志的肩膀,没有多言,留下剩下的一包半烟给他,然后径自离开岩顶。
不多久。
秦秀芝在院中提高嗓门呼唤用餐,因屋里炕铺不敷人数,他们摆了张长桌供大家围坐。杨军看看桌上,原本的兴致一下子消失了。菜肴是以腌菜为主,考虑到杨军家人,大妈额外用存冬的腊肉炒了几份。每碟里最多只有两小块肉,大家都羞涩得没谁上前动筷子。
当时,四叔想去夹腊肉,却被王玉英拦住了。
晚餐更是不必多提,黑漆漆的面饼,光是外观就让人提不起食欲。
这种面饼是由黑豆和高粱磨制的,口感极为劣质,甚至不如棒槌面制作的窝窝头易于咀嚼。
遥望着这些面饼,
杨军忽然忆起《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高中时期吃的正是这样的饭食。当时,食物被分成等级,白面白馍被视为优待,被称为“白种人”,相比之下玉米面制成的则为“黄种人”,至于那又黑又粗糙的,自然被戏谑为“黑种人”。
杨军轻轻咬一口,虽然不算太硬,但苦涩的味道令他的口腔微皱,不过还好混着的高粱有淡淡甜蜜,勉强可以吞下去。
他特别看了一眼伊秋水。只见她拿着那些面饼不断地比画,多次放到嘴边却又停下手,似是在找寻着克服它的方法,然而最后终究还是没有下咽。
伊秋水只喝了小半碗野蔬粥作为代替。
王玉英她们可能早已习惯这种情况,在杨志远未归来前,家中仅有的粮食仅够她们勉强度日,她们甚至愿意将食物换成更为粗劣些的高粱面,更别说那种还稍有滋味的玉米馍馍了。
唯一难以满足的是杨槐这个小淘气鬼,过去的这几个月,被杨军宠得太过,每天不是白面包或肉包子便是零食不断,如今这粗糙的食物对他无疑是一种折磨。好在这时候,二妈分给了他一些腊肉,才勉强安抚下他的情绪。
晚餐过后,杨军与伊秋水重新回到祠堂内,让忙碌的大伯杨栋换下去进食。
“饭菜不合口味?”
杨军摸出口袋里的烟盒,划开外面的纸张,点燃一根烟,享受那缕飘渺的烟草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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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也不是吗?”伊秋水轻声抱怨地揉着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