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之下，彭轩带着自己的亲兵，面对的是曾经自己的参将，王金当。

彭轩的亲兵，和王金当身后的兵，也曾经都是一同作战，共抗敌军，同吃同睡的兄弟。

如今阵前相见，任谁都忍不住感慨万千。

王金当望着彭轩的眼神，复杂而深沉。

“彭将军，你为何要和钟离氏沆瀣一气？！你为何要丢下我们兄弟？！你为何要背叛谢元帅？！”

面对王金当连声的质问，彭轩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怎么回答？

如何回答？

回答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过去一段日子的记忆如同大梦一场，自己醒来，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他并不在乎钟离氏，也不在乎彭家如何。

等他清醒后，他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冲出仏光镇。

但钟离无双怀有身孕的消息，让他彻底绊倒在了原地。

他此生已经太过不幸，母亲背叛父亲，从而致使父亲迁怒自己，将自己扔在了不毛之地。

他若为人父，又如何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同样的苦？

望着钟离无双的手抚摸在自己的小腹上，那平坦的小腹中，孕育着一个和他彭轩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他终于，还是又一次隐忍住了生命对他的遏制。

那就，留下吧，起码要让那个孩子平安来到人间，平安长大。

或许有一日，等那孩子长大，他还有机会去谢苒面前，去圣上面前谢罪。

虽然谁也不知道，那一日到底多久，那个时候的人间，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不回答是吗？”

王金当质问的声音，变成了咬牙切齿的痛恨：“我原以为你有什么苦衷。但你不回答，便是默认了你愿意这样。好吧，人各有志，我没办法勉强你，只恨我王金当眼瞎，跟错了人！”

他低下头，堂堂七尺男儿，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上，带着细纹的眼角上，眼泪滚落。

腰间拔下一把匕首，抄起了自己袍子的一角：“当年我入金武镇，以你为同袍兄弟，爱你敬你，却没想到今日，你我已经泾渭分明，各为其主！我今日与你割袍断义，从此以后，再不相干。战场相见，也必然竭尽全力，不留情面！”

“刺啦”一声，衣袍割断，扔在了地下。

紧接着，王金当身后的金武镇军兵，也都一个个以匕首，割断衣袍，扔在地上。

那彭轩背后的亲兵，也有他们的兄弟。

彭轩望着地上被扔掉的袍角，它们很快就会被尘埃和鲜血所覆盖。

他身后几十名亲兵，都低头不语，有人垂泪，有人咬牙切齿。